就像刚刚的事,因为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觉得对方也和她那些追捧者们一样偷偷关注她, 所以才能叫出她的名字, 可谁能想到居然不是。
她怔了片刻, 一张脸忽然泛起了红色。
低头犹豫了半晌,她终于抬起眼, 却发现对方早就开始了任务, 压根没多看她一眼,仿佛丝毫不在意刚刚发生了什么。
爱微下意识松了口气, 也不好再继续干坐着, 从课桌上下来:“我来帮你。”
加洛州的人一直都有让孩子从小学习做家务的习惯,两人谁都不是新手上路,一起效率很快。
垃圾桶被填得半满,装了两个塑料袋。时倦率先提起一个, 爱微则抓着另一个。
教学楼带着很重的潮气,墙壁地板都挂着细密密的水珠。
爱微走在后面, 楼梯被垃圾袋半遮着,一个没注意,脚下突然踩空, 身体不受控制地摔下楼梯。
手肘和膝盖率先着地, 磕出闷响。
她疼得眼泛出生理性的泪花,撑着让自己翻了个身, 抬起视线。
时倦下楼梯一直有用扶手的习惯,因此逃过一劫。
比起她的狼狈,他却仍旧是干干净净的, 高高地站在台阶上。
他走下楼梯,停在女孩面前,半蹲下身。
爱微下意识往后瑟缩了一下。
时倦看着她那一瞬间竖起的防备的畏惧,顿了一下。
一件宽大的外套被盖在女孩身上。
时倦低声道了句“冒犯”,隔着外套将女孩从地上抱起来,转身上楼。
爱微被他带到最近的一间教室,在课桌上放下,拉开背包拉链,接着才卷起她的衣袖和裤脚。
刚刚落地的几处已经泛起了大片的淤青。
时倦没搬椅子,就那么站着,将冰凉凉的药膏抹在青紫的地方,缓缓揉开淤血。
爱微最初颤抖了一下,接下来愣是一声不吭。
时倦也没开口,将她身上几处伤全部处理好,收好东西,方才伸手:“我的校服。”
爱微反应了一下,匆匆忙忙将腰上的外套解下来,递给他。
时倦收回来:“你刚刚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
爱微怔了怔。
其实她也不知道。
只是,殴打,嘲笑,那么多落井下石的方法总该有一个。
学校里的规矩就是这样,其他人也都是这样,谁高谁低都是在一次次的拉踩中形成的。
天之骄女又怎么样,有人捧着她,自然也有人整天暗暗希望她出丑。
时倦安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睛,道:“爱微,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爱微坐在那,心里跳了一下,捏紧了裙角,声音不知是疑惑还是茫然:“如果你只能和别人一样呢?”
“知道群体效应吗?”时倦从口袋拿出什么放到她手心,“普通个体趋同,但若是个体足够出众,也可以影响甚至改变群体的行为准则。”
“你要是害怕什么,可以试试做剔除你害怕那一点的个体。”
女孩愣住了。
时倦走到门口,回过头:“我去扔垃圾,你打电话找室友带你回去,不要逞强。”
爱微就这么发了好几秒的呆,低头看自己的手心。
是一枚创可贴。
隔着一层楼,最后一个离开阶梯教室的男生站在扶栏之间,眼睁睁看着少年少女相谈甚欢,缓缓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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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倦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睡前思考问题的缘故,梦里也总是浮现出乱七八糟的画面,一个劲往他的脑海里塞,头疼令他哪怕在睡梦里也不自觉蹙着眉。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缓缓揉开他的眉心,擦了擦他汗湿的发间,低声哄道:“别皱眉,醒来就不会疼了。”
时倦就着这个声音陷入了更深层次的安睡。
再度睁开眼,原本明亮的室内已经昏黑一片。
时倦反应了片刻,转头望向一旁的落地窗,不出意外地看见窗外布满星子的夜空。
已经深夜了。
手上的针头已经被拔掉,他在床上躺了片刻,恢复力气后坐起身,掀开被子。
房间里除了他没别人,一旁的衣架倒是仍旧立在那,只是上面的药水瓶子不见了,反倒多了件白大褂,估计是沈祈回来过,脱下后顺手挂在那的。
窗外月光很亮,时倦也没有开灯,拉开落地窗,站在阳台上往下看。
这里应当是一处别墅区,沿着道路两旁坐落着一排大大小小的洋房,梧桐树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
系统怕他两眼一抹黑,主动解说:【宿主,这是气运之子的家里。】
时倦“嗯”了一声:“我知道。”
察觉到系统还想说什么,时倦便先道:“我没睡。”
【……啊?】
刚刚昏迷那么久算什么?
“不是刚刚。”时倦补充,“来这里之前。”
系统反应了足足十秒,方才不可置信地开口:【您之前在警局是……】
“装的。”
系统:【为什么?!】
时倦听着,沉默片刻:“系统。”
【嗯?】
“从审讯室到警局对面的街道有两百米以上的路程,有十数个训练有素手持武器身体健康的警员,以及能把整条街都围住的新闻工作者。”时倦慢慢地开口,嗓音仍带着点哑,语气倒是平铺直叙,“如果是你,你觉得怎么才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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