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焦氏女对着邱子晋重重地磕了两个头。
“这事儿不能全怪罗县令,真的要说谁有罪……”
她转过身,指着郭员外,又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胖婶,冷冷地笑了笑。
“就是他们两个‘杀’的我。”
“什么?杀?你是被人杀害的?你不是自杀殉节?”
知府大人趴在桌子上紧张地问道。
要知道请朝廷旌表可不是县令这一级能做的事情,而是从县一级申请到州府,然后再由州府核实无误后,申报给礼部。
没有朝廷批准,民间是不可以私自树立牌坊的。
等待礼部批复后,当地才能竖起牌坊。代表朝廷认可的“御制”或者“敕造”的字样,将会镌刻在牌坊上,作为对节妇义士的表彰…
这焦氏若不是自杀,而是被他杀,那这就是一起凶杀案。
别说请旌表了,人命大案被糊弄成了节妇自杀,丧事报成了喜事,这是整个徽州府从上到下都要吃挂落被连带的大事儿啊。
“看什么呢?你也下去跪着吧。”
万达狞笑。
这个徽州府的官可能太好当了。从上到下都是一般的糊涂,老爷们由着这些士绅大家们糊弄,不管底层百姓的“死活”。
若不是这次他们来到此处查案,这焦氏女还不知道要“死”到什么时候。
“大人,民妇焦氏,要状告我的公公郭员外。在我婆婆和丈夫死后,他就多次企图对民妇不轨。这个胖嫂就是他的帮凶。”
邱子晋和万达听了俱是一惊。
昨天这焦氏只说自己是被逼死,并没有说出其中细节。
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公公联合下人,企图扒灰媳妇的内情在。
一个企图对儿媳不轨的公公,居然还敢在逼死儿媳妇后,给她请旌表,来光耀自己的门楣?
这不是打地方官府的脸面,打礼部的脸面,打朝廷的脸面,还能是什么?
“给我打!”
万达怒火攻心,抓起一把签子,噼里啪啦地扔在了地上。
“这个胖嫂,那个知府,统统给我打!重重的打!”
我们锦衣卫今天就是不讲道理了,怎么样?
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一顿重刑之后,地上跪着的人,除了焦氏,刘铁齿,小野种和焦氏的丫头,就没有一个囫囵人了。
满地都是绽开的鲜血,锦衣卫们几乎把歙县的大堂,变成了北镇抚司的诏狱。
一群人趴的趴,跪的跪,都在哀叫不止。
照理说像是知府这样级别的官,邱子晋是没有办法对他轻易用刑的。但是锦衣卫可没有这种顾忌。
莫说你一个知州,就算是朝廷之上的阁老们,锦衣卫得了皇命,打了就打了,还看谁的脸色不成?
万达他如今没有驾帖在身,全部依仗的,不过就是皇帝姐夫的宠爱,和那一句“便宜行事”罢了。
哪怕回京之后要吃挂落,被朝臣们参本子,他都不怕。
了不起回山东老家开酒楼去。只是今天这口恶气,他一定要替焦氏出!
根据焦氏所言,她自从嫁入郭家,这个公公看他的眼神就很是不对劲。但那时候好歹有婆婆在。婆婆治家严谨,不但不允许自己的丈夫纳妾,和家里的丫头勾搭,连带儿子也一视同仁。
因此焦氏刚嫁进来的那一年,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一年之后,婆婆身故,她就觉得公公看她的眼神越发放肆起来。
她也不是没有跟丈夫提过这事儿,但是郭公子觉得这个压根就是无稽之谈。他父母恩爱,相敬如宾的事情是全县皆知的。还觉得是妻子想多了。
焦氏欲诉无门,身边也没有值得相信的人,只有一个小丫头翠翠可以诉苦。
翠翠就是堂下跪着的丫头,她是焦氏从娘家带来的丫头,年纪虽小,却是衷心耿耿。
这郭员外可能看出了点什么,从那之后,开始对儿媳妇避嫌,总算也相安无事。
天有不测风云,焦氏的小丈夫在陪她过了四年幸福的日子后,突然生了重病,撒手人寰。
焦氏深爱丈夫,不愿改嫁,立志守节,将要接她回娘家的兄长劝了回去。
本以为以隔壁丁家庄的老太太为榜样,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能守着丈夫的牌位过一辈子。但是焦氏哪里知道,她的公公压根没有打算放过自己。
妻子和儿子都死了,家里的老太太更是早就没了,整个郭家没有了能够管束郭员外的人。
他在报复性地连续纳了好几房妾室后,转了个圈,还是将眼光放在了年轻新寡的儿媳妇身上。
某天晚上,他趁夜摸进了儿媳的闺房。却没想到,这焦氏压根就没有对他放下过一天的防备。每个晚上都和丫头翠翠同床共寝,防的就是他这个老色胚。
郭员外第一次没得手,过了段时间,又心生一计——调虎离山。
他趁着家里要准备祭祀,让胖嫂将翠翠支使到厨房帮忙,又故意暂时遣散了后院的家仆,竟是要强行对儿媳不轨。
“那一天,他闯入我的房间,想要侮辱我。”
焦氏指着郭员外,双眼充满了恨意,“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差点就被他得手。”
“那你是如何逃过一劫?”
邱子晋紧张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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