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徐靖似乎更愿意和曾华说话,他会拉着曾华问她每天都会做些什么,也问如何分辨覆盆子和蛇泡果,问蛇泡果是不是真的吃了会死人,也会问她山上的野鸡蛋和蘑菇多不多,如何辨别有毒的蘑菇,也问她是被什么蛇咬过,是谁救的她,碰上蛇的机会多不多,还会问她青山湖里的鱼多不多,野鸭子是哪里来的,有没有人抓等。
这些话题曾荣一般插不进去,这方面她确实不如曾华懂得多,而她也是才知道,原来上一世大姐真的被蛇咬过,好巧不巧的也是欧阳思救的她。
如此一来,她就更清楚大姐对欧阳思的这份心思了,只是这一世,两人的年龄差距实在是太大,她委实没有希望能帮她圆这个梦。
非但如此,曾荣也隐隐有个感觉,这一世,她和徐靖估计也是有缘无分,首先,她不进徐府做丫鬟,她就没有接近徐靖的机会;其次,她不想再做妾,可两人的出身犹如云泥之别,她不可能有明媒正娶嫁过去的机会;第三,最重要的一点,这一世徐靖对她没有感激之情,在他心里,一直认为是曾华救的他,曾荣不过是打了下手。
此外,曾荣自己也有点别扭,她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去算计一个十岁小孩的感情,怎么说也有点荒唐。
为此,曾荣很快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毕竟相对于嫁给徐靖来说,她更想做的是护住他,不让他英年早逝身首异处,同时,她还要清算王楚楚的那笔账。
而这一切,都不是嫁给徐靖做妾能做到的。
第四十一章 进徐家
半个月后,曾荣总算跟着徐家一行抵达京城了。
因着绣坊的活计和住地都没有定下来,曾荣只得跟着徐老夫人进徐府。
站在徐家大门外,看着大门上方那块“大夫第”的黑漆鎏金牌匾,曾荣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我回来了。
前世今生,沧海并没有变成桑田,徐家还是那个徐家,徐靖也仍是那个徐靖,只是曾华变成了曾荣,她不再是他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也不可能成为他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
世事无常,这一世,她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你,你怎么哭了?”徐靖下车后正要过来带曾华进去,忽一眼瞥见曾荣对着大门的牌匾落泪,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出来了。
曾荣扬了下头,控制了下自己的眼泪,这才对徐靖微微一笑,“没什么,第一次进京,第一次看到这么气派的房子,感觉像是做梦一般。”
确实是做梦一般,一闭眼,再一睁眼,却已是前世今生,曾经最熟悉的枕边人成了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再次归来,他仍是那个稚气未脱的黄口小儿,而她却已走过千山万水,历尽离殇。
“这算什么气派?我跟你讲,京城比这气派的房子多了去,我祖父只是一个文官。”说完,大概是觉得这话有点妄自菲薄,忙又改口道:“不过我家也不错了,不比那些世家大族差。”
最后一句话说完,徐靖也微微扬了扬下巴,满脸的小得意,确切地说,是自豪。
徐家是有名的书香人家,徐靖的曾祖父是同进士出身,从余姚县令做到了杭州府的同知,可惜四十岁刚过便病没了。
徐靖的祖父是进士及第,是一甲状元,在翰林院做了几年编修后便进了内阁,如今是内阁大学士。
徐靖的父亲也是二甲出身,现如今是翰林院的庶吉士,将来肯定也是要进内阁的。
还有,徐靖二叔目前的身份是举子,上一届春闱没中,这一届说不定就能考中呢。
徐靖还有三个叔叔,只是那三个叔叔是庶出的,其中两个是秀才,另外一个还没有成亲,目前在老家那边的白鹿书院求学。
此外,徐家的旁支还有不少在外做官求学的,只是不如徐靖祖父这一支名气大。
因而,曾荣也就充分理解了徐靖口吻里的这点自豪,只是彼时的他不清楚一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徐家的名望徐家的才学徐家的荣耀带给徐家的不仅仅是富贵荣华,也有可能是牢狱之灾和身首异处。
可惜,这些话曾荣没法说出来,即便说出来,徐靖或者徐家的长辈也只会当她是胡言乱语或是妖孽附身。
“靖郎,你跟谁说话呢?”徐靖的母亲杨氏带着一众仆妇出来迎接,见自己儿子不进门站在大门口跟一个村姑说话,微微有点不悦。
曾荣淡淡一笑,上一世杨氏就不喜欢她,嫌她出身低,没少呵斥她,只是碍于救命恩人的这层身份,加上老夫人护着,这才勉强把她留在了徐靖身边。
“娘,我回来了。”徐靖有好几月没见到自己母亲,这会相见,自是欢喜,忙跑了过去,靠在母亲身上撒娇,谁知刚拉上母亲的手指向曾荣和曾华,便看到自己父亲和二叔带着两个随从过来了,徐靖忙规规矩矩地站直了,上前两步,整了整衣冠,躬身长揖一礼,“见过父亲和二叔。”
“好像长高了些,小子,跟你祖母回乡一趟活泛了不少啊。”徐靖的二叔徐鸣上前摸了摸徐靖的头,笑道。
“没规矩。”徐靖的父亲徐鸿轻斥了一声,不过看向儿子的目光却比平时柔和了些,显然没真生气。
徐家众人见礼完毕后,徐老夫人喊曾荣曾华上前了,“这两小姑娘是我从乡下带来的,她们两个救过靖郎,详细的回头再说,先把她们两个带去暮云阁洗漱休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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