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瑨闻言点了点头,从龙案后走出:
“这么听来,你杀人依照的是军中律法?”
谢铎承认:“是。”
“好。有法可依,便很好。”高瑨来到谢铎身前,问他:“可如今荥阳侯府和广平侯府揪着你不放,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谢铎想了想,回道:
“臣依法办案,未曾做错,他们揪着我便揪着好了,任何后果,臣一人承担。”
谢郬看着这个冒傻气的人,暗自摇头:
【傻得冒泡!】
【就凭你,能承担什么?】
【如果你不是谢远臣的儿子,不是蔡老郡王的外孙,现在只怕早就给荥阳侯和广平侯碎尸万段了。】
高瑨看了一眼在龙案后默默嘀咕的谢郬。
忽而又对谢铎问:
“这件案子,是你一个人办成的吗?”
谢铎愣住,不知道高瑨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呐呐回道:
“案子是兵部和京兆府协助办成的。”
高瑨一摊手:“这不就是了。”
谢铎没听明白:“陛下此言何意?”
高瑨说:“那日朕把田大人带去西大营协助你办案,这案子又是出在京城,卖花女的父亲当初背着女儿的尸首,敲的是京兆府门前的登闻鼓,你要定彭、陶二人的罪,势必也要京兆府那边配合吧?”
“是,卖花女的尸身一直由她的父亲守着,未曾下葬,如今已经腐败,但仵作在检查她的尸骨时,发现她的枯骨口中含了一块碎布片,那块碎布片与陶斌曾经穿过的某件外衫匹配,因此才坐实了陶斌之罪。这其中若非有京兆府配合,臣确实不能这么快找出证据。”谢铎说。
这些案情方面的细节,高瑨已经在谢铎呈上的结案词上看过,详情已然了解过。
“既然案子不是你一个人办的,那后果又怎能叫你一个人承担?”高瑨说。
谢铎仍有所迷糊,倒是谢郬听明白了高瑨的意思,走出龙案对谢铎道:
“听懂没有?案子不是你一个人办的,荥阳侯和广平侯凭什么只找你一个人讨公道?监斩他们儿子的人,他们应该要一视同仁才对啊?”
谢铎脑子嗡嗡,看着大魔王,老半天才问出一句:
“所,所以呢?”
【哎哟,真是笨的可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居然还不懂。】
谢郬往高瑨看去一眼,见他并未阻止她对谢铎细说,于是直接豁出去道:
“你回去以后,主动向荥阳侯和广平侯揭发田大人和罗大人,他们俩一个是兵部尚书,一个是京兆府尹,哪个不比你来头大?两位侯爷要怪罪,怎么着也怪不到你一个三品小监军头上吧。”
谢铎顿觉醍醐灌顶。
原来陛下说了半天是这个意思。
然后他就想到,那日陛下亲自在军营露面,亲自把田大人带到他面前,给田大人施压,让他不敢在这件案子上懈怠,当时谢铎只当陛下是想让他快点破案,没想到还有后招。
陛下那时候就料到谢铎会先斩后奏,替他把杀人之后的路都想好了。
谢铎只觉得整个人都通透了。
对陛下的深谋远虑和细心呵护感动不已,猛地跪下,对着高瑨就磕了几个头:
“多谢陛下。”
高瑨上前将谢铎扶起,说道:
“不必谢朕,要谢便谢你姐姐,朕这么做都是为了她。”
谢铎颤巍巍的看向大魔王,只见她在高瑨身后对他露出森森白牙,吓得谢铎一个激灵。
大魔王好可怕。
可她在陛下面前装得跟小白兔似的,陛下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真实面目,还以为她真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柔贤良呢。
陛下真可怜。
谢铎得了指点,满怀愧疚的离开明泽宫。
他离开之后,高瑨回头问谢郬:
“爱妃,朕对他够意思吧?”
谢郬说:“够意思的。只是田大人和罗大人只怕今后没好日子过了。”
不过也是他们应当承受这些。
田大人身为兵部尚书,欺软怕硬,混淆视听,着实可恶;京兆尹罗大人身为京城父母官,不为民做主,若非被上头压着,打死他估计都不会掺和卖花女一案。
既然他们都想明哲保身,那就别怪谢铎把他们拉下水。
有他们为谢铎分担火力,再加上谢家和蔡家的势力,荥阳侯和广平侯便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所有涉案的人全都报复一遍。
不得不说,若论狗的程度,狗子论第二,还真没人敢认第一!
“他们是当官的,当官之人哪有什么好日子过的。”高瑨如是说。
谢郬微微一笑:“所以陛下早就做好了决定,先前是故意骗臣妾求情的吧?”
高瑨干咳一声:“是又如何?朕为了你弟弟,深谋远虑,不惜搭上两名爱臣为他保驾护航,爱妃总不能不领朕的这份情吧?”
谢郬没有否认。
目光落在高瑨近在咫尺的唇上,忽然又垫起脚尖,凑上去亲了两口,内心狂喜:
【狗子刚才脸红得真可爱。】
【再给老子红一个看看。】
高瑨:……
还以为她是想谢谢自己,谁知道心里却打着别的主意。
这女人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风花雪月,花前月下的浪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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