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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合接过话道:“没错,小人惯会以己度人,他定是觉得不及早整了你,他便要为你所害。”孙绍不解道:“说来也是奇怪,不就是为韦兴那点子事么?梁芳有必要如此记仇么?”
    是啊,冒名顶替那回事外人都不知道不是么……汪直听了这些话倒没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挺好笑的,他真挺好奇,有皇帝和万贵妃罩着,梁芳将来还能使出什么手段整他。他等不及想看看了。
    大概也是日常跟万贵妃和皇帝这样的高精尖大佬混得多了,他还真没法把梁芳当个人物看。
    说到过年,他还记得前世小时候,一过年大家子人聚在爷爷奶奶家,一边看着春晚一边包饺子吃年夜饭,半夜十二点大伙一块儿出去到马路边放烟花,自己拿了压岁钱,等商店一开门就去买平时舍不得买的玩具,那时的年过得既热闹又快乐。
    后来家人们有自己组织了小家庭就不愿再参与大聚会的,也有到外地上学上班过年嫌票不好买就不回家的,春晚越来越不好看了,城里也不让放烟花爆竹了,过年的乐趣一重重地减少,已经所剩无几。他时常会怀念小时候那种讲究很多、花样繁杂的年。
    如今在古代过年,他发觉——古人过年的花样讲究可真TM多!
    桃符和将军炭还算简单的,除夕当晚要辞岁,各处宫室要提前拿松柏树枝点着了,屋里屋外到处熏烤一遍,这叫“烧松盆”,是辞岁的一项重要步骤。
    北京的冬天天干物燥,宫室里的摆设又多,烧松盆的时候就很有火灾隐患。刘嬷嬷和钱嬷嬷领着宫女在昭德宫正殿里烧松盆时,松柏枝上爆出的火星就点燃了一幅美人画轴。丝帛质地沾火就着,画轴腾腾地着着火掉下来,差点连一旁的百宝阁都引燃,最终在一众宫女手忙脚乱之下扑灭。
    目睹了这一事故的万贵妃倒没发怒,还觉得这个意外挺好玩的,笑着宽慰大伙说:“这叫红红火火”。
    后来听说,其他宫也有两处在烧松盆时差点着火,汪直就想:这些人就不能为安全着想,把这个高风险项目免了么?
    说起来,历史上明朝皇宫着大火好像有过不少次,说不定其中有几次就是烧松盆烧的。
    辞岁的下一个步骤就是磕头。每座宫里都要悬挂上先帝的画像,画像前供奉着狮仙斗糖和麻花馓枝,一宫的人从主子到仆人,按照高低品级一波波上来对着画像磕头,然后主人会给下人一些赏赐。这是汪直在昭德宫辞岁的步骤。
    此外包括万贵妃在内的嫔妃们还要去到乾清宫,也依照高低品级一波波向皇帝磕头,皇帝颁赏,然后皇帝还要带领众嫔妃去找两宫皇后,再依照高低品级一波波向太后磕头,太后颁赏。汪直觉得万贵妃她们比自己要辛苦多了,等都磕完了怕是大伙的头都要晕了。
    头磕完了,一大家子人聚在一处饮宴,就是守岁的步骤了。
    当儿子的没有让妈去到自己宫里守岁的道理,可两位太后分住两座宫院,皇帝只能带着后妃去陪着一个妈,让另外一个妈自己过年。
    汪直是近期到了昭德宫之后,才渐渐了解到两宫太后受到的待遇有多不同。当年上尊号的时候,是外廷的坚持让钱太后比周太后多得了“慈懿”两个字的体面,但具体到两宫太后的日常待遇,就不是外廷能管的着的了。
    每年钱太后的寿辰办得简简单单,周太后的寿辰却办得风风光光,除夕夜辞岁,皇帝率领众嫔妃先去清宁宫向钱太后磕头,但最终是留在仁寿宫陪周太后守岁。
    万贵妃有意带汪直去看看热闹,汪直去到清宁宫时首次见到了钱太后。
    早就听说在英宗被俘年间,钱太后终日哭泣跪求神灵护佑英宗,以致伤残了一条腿和一只眼睛,见了面才知道,除了伤残之外,钱太后看上去整个人都显得很憔悴。她年纪只比周太后大几岁,看着却像是大了十多岁,瘦的脸颊干瘪,失明的那只眼睛灰白无神,没失明的那只眼睛同样神采暗淡,说话也是慢悠悠,声音低低的,有气无力似的,才四十出头,简直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但这样的钱皇后却又十分随和,干瘦的脸上总是慈和地笑着,丝毫没有周太后的那种骄横和戾气。待皇帝和后妃们辞岁跪拜完了,钱太后就主动说:“哀家有些困倦了,想早点睡,叫皇上带着你们及早过去仁寿宫吧。”
    皇帝和王皇后客套了几句,就真的带着众嫔妃告辞走了。
    真要按规矩行事,应该是让周太后来到钱太后宫里,与大伙一同守岁,就像住在清宁宫和仁寿宫的几位太妃一样,可皇帝要真那么安排,周太后是铁定要大闹不从的。如今这样的分配,是所有人一齐向周太后妥协的结果。
    汪直早就听张敏他们说,平日里也总是钱太后主动让着周太后,从来没因为什么事与周太后争锋过。
    其实皇帝对嫡母也还算照顾的了,吃穿用度晨昏定省都没少过,周太后偶尔找茬闹事,皇帝都会从中斡旋,尽量不让钱太后吃亏。但是……汪直去到仁寿宫里,看着帝后嫔妃们簇拥着周太后热热闹闹地守岁,想起钱太后那边冷冷清清只有两个太妃陪着,连他都觉得她太凄凉了。
    那可是曾经的皇后啊!跟周太后相比,她不就是少个儿子吗?如果皇帝是她生的,周太后还能有什么戏唱?
    忽然想起李唐对生个孩子的向往,以及万贵妃对失去孩子的惆怅,汪直觉得愈发可以理解了,这时代是否有个孩子,真的会让女人的命运天差地别,有这样的命运垫底,观念便跟着深入骨髓成了价值观的一部分,纵是如李唐那般不指望命运的,观念也随之根深蒂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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