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嬷嬷少不得又是一番心力交瘁的暗叹:我早就劝您别急着说话呢,贵妃娘娘或许有过没安好心的时候,可柏娘娘又何尝是个善茬儿?整个儿案子疑点那么多,但凡有点脑子的,也不会真去认定是贵妃娘娘做的……
汪直则在感慨:其实这件事挺简单的,可惜这么简单的事,皇帝都没有去为她打算。如果是由皇帝亲自布局去调动商辂一派参与,不是比自己这样要容易?
第65章 做好事要不留名 案子审到最后就轮到柏……
案子审到最后就轮到柏贤妃本人了,有了下人们的证词,她已是戴罪之身,宫正司请了旨意,直接派人来收押她,没想到刚进来申明来意,柏贤妃就跳起来疯狂大骂,说他们都是姓万的贱人派来谋害她的,她要找皇上来救她,找太后告状,说着就硬要往外冲,被人拦住就又打又咬,折腾得披头散发、裙钗凌乱也不管不顾,而且力气大得惊人,几个大力宦官都被她带的滚倒在地。景仁宫正殿里好一阵鸡飞狗跳。
大伙都惊呆了,原先虽听说柏娘娘神神道道,还没谁知道,她已经疯成了这样,简直与个会说话的疯狗无异。
宫正司完全低估了逮捕柏贤妃的难度,在几乎来的每个宦官和女官都挂了彩之后,柏贤妃冲出殿门,跑到了景仁宫外,一路叫嚣着要找姓万的贱人拼命,在夹道里乱跑乱窜,从东六宫绕过坤宁宫北门,一直闹到了西六宫,最后在清宁宫门外才被按倒在地制住。
无数宫人亲眼见证了柏娘娘的发疯之旅,没见着的也大多听见了她凄厉骇人的叫喊声。据最后的目击者所见,当时是深秋时节,别人都穿起薄棉袄了,柏娘娘上身却只穿了件丝绸肚兜,外衣早不知道丢去了哪里,头发蓬乱披散着,脸颊上带着擦伤(摔倒擦的),十根手指都沾着血迹(抓伤别人弄的),浑身还沾了不少泥污,哪里还有一丁点宫廷贵人的模样?
汪直当时身在乾清宫里,没见到那场面,后来听说后,不禁暗叹这女人竟然会疯到这个地步,虽说万贵妃是有意去刺激过她,可用的方式也只是去献殷勤,向她买好,又没恐吓过她,她疯成了这样,还起了歹意去害别人,真没法去归咎别人,叫人没法再同情了。
背后说起来,有人提出质疑猜测柏娘娘是为脱罪装疯,但很快都被人否定——柏贤妃发疯时亲口大叫:“我就是要先下手为强要那贱人死,不然她必来害我!”很多人都听见了,想装疯脱罪的人不会自己认罪,再说景仁宫的下人们也可证明,柏娘娘早就很不正常了。
几乎全宫人都在感叹:宫里住着这样一个疯子好几个月了,我们竟然全都不知道!
别人也还罢了,周太后听说后最是惊怒交加,叫来住在景仁宫偏殿里照管皇次子的两个嬷嬷责问,怎么她孙子跟前住着这样一个疯子,她们都不来回报。
两个嬷嬷也很委屈,平日里虽然偶尔听见柏娘娘在正殿里骂人,她们都只当是柏娘娘脾气坏而已,哪想到她疯成了这样啊!
毕竟自从皇帝那时下旨关着柏贤妃开始,她过得就是封闭日子,除了近身侍奉的下人,别人对她的具体状况都不了解。
柏贤妃被捕时还反复大叫着要皇上来救她,皇帝听说了她发疯落跑的惨状后,别说心疼她,简直都要被她气疯了:这么丢人的事要是传去宫外还了得!
旨意一下,景仁宫伺候的下人全部极刑处死,还是宫正司拿着证词求情,才让积极作证的一部分下人保住了命,最后七个柏贤妃的近身下人一齐被杖毙。
怀恩覃昌等一众司礼监宦官为皇帝参议,若要对外宣称是柏贤妃因妒生恨栽赃万贵妃,倒显得皇家女德教化失败,更丢皇家脸面,而且生母品行低劣,对皇次子的名声也大有损害,不如就直说柏贤妃自怀孕时起便患上了癔症,是因为病况加剧、心智尽失,才犯下的案子。
这样与事实接近,更容易取信外人,也可以弱化柏贤妃的罪责。皇次子将来是可能要继承大统的,怎能有个犯下故意杀人案的亲妈?
皇帝觉得有理,就下旨按这意思去办。
一切都是一个疯子折腾出来的,外人或许还会有些疑义,但听说是商辂商阁老主持查处的柏贤妃,并非皇帝单方面放出的解释,很多人的疑义自然就打消了。
在外人眼里,大袖飘飘的文官大人们是圣贤的代言人,基本都是好人,皇帝、娘娘和宦官们则都是坏人,坏人说什么都不可信,只有好人说了,才能信一信。
既然柏贤妃是因为生了病才犯案的,自然也不好极刑处置了,索性也没换地方,还把她继续关在景仁宫,只是比原先严密了许多,下人也全都换了,皇次子迁出,景仁宫全面封闭成了一个临时监狱。
“朕有意将鲁儿抱来你这里养着,只是母后还不答应,待朕多劝说几回,想必就好了。”
皇次子由皇帝取小名为“鲁儿”,时隔多日,皇帝终于又来到昭德宫,见到万贵妃,稍稍慰问了几句,便说出了这番话。
在他看来,将鲁儿送给万贵妃养是赐给她一个天大的好处,万贵妃必会感恩戴德欣喜非常,自己也正好借此机会对她补偿一点。
没想到万贵妃听后半点迟疑都没,就拒绝了:“您可别,孩子要送来给我养,外间人会说些什么呀?好容易有件事人家不归咎于我了,我还要捡个大便宜,不是擎等着找骂么?您就交给老娘娘去养吧,天下最适宜教养鲁儿的就是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