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行冷冷笑了声,端丽的面容尽力维持着温色,他将人带到怀里:“阿蒨,我能容忍与你和离,能还你一片清净,但我绝不允许你拿身子当儿戏……你不希望自己成日缠绵于塌吧?”
“瞧你这模样,”他凑近些,“这会儿连举刀杀我的力气都没有,还想着进宫?”
王蒨被他说中短处,闭眼不看他。
李意行看她一脸抗拒,心头煎熬,他实在没有法子了。他害怕一切预料之外的事,人事挡他,他杀了就是,可若是天命呢?天命真能叫她们二人圆满吗?
他静默着,从怀里拿出信封:“今日我已将和离书写好了。”
王蒨抢过信,仔仔细细翻阅:“你可曾告诉族里?”
“阿耶知道了。”
“你们是为此争执?”王蒨问他。
和离书是写给外人看的,李意行言辞诚恳,婉言自谦,将一切不合不美都归结于自己身上,好话全说给王三公主了。见李意行默认,王蒨又看回信件,心中这才坦荡舒心了许多。
她笑了起来:“多谢,只可惜我没办法写了,实在夸不出你,就如此吧。”
和离的夫妇总要在和离书中将对方写得全无过错,好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也方便再结良缘,可王蒨对李意行,是一句话都夸不出来。
李意行不在乎什么和离书,可他却在乎自己在她眼中是何模样:“我在你眼中就半点好处也无么?”
王蒨起身,将和离书好好收起,连带将他从前写来的信一并拿出还回。
“怎么没有?早就提起过,你若只是个男倌、面首,必定更讨人喜欢。”
第58章 剩饭 他就是这样的人,王蒨说的话半句……
王蒨原以为他听了这话,又要发作,可李意行只是无言站在她身前。
过了很久,他才有了动作:“你在病中,就别气我了,好好歇息吧。”
李意行比世上任何人都害怕失去她,上回他陡然起烧,是因为他淋过雨、吹了寒风,王蒨又是为何呢?种种猜测他不敢细究,只是将她压在床上。
王蒨吓坏了,她昨日还梦到前世的囚笼,她在那里有最屈辱的回忆,不能反抗、不能拒绝。见李意行的手已经伸到她胸前的衣结,她正欲开口喊人,李意行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唇。他的指尖挑开衣襟,对她轻声:“只是帮你脱衣服。”
她没劲儿管他了,头也发痛,早先原要进宫的,好不容易穿上的深衣曲裙被他一件件剥下,最后她只剩一身中衣,李意行拉过被褥,把她牢牢裹在里头。
王蒨对他固然是百般厌弃,倒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事儿没做错。
躺下没多久,她就又陷入了昏迷中,头脑胀痛。霖儿将夜里的药提前送来,王蒨在李意行怀里躺着,张口喝药,可这回不知怎么,药汁入了她的口,转眼又被她吐了出来,不肯咽下。她烧糊涂了,李意行没办法,只能接过碗以口渡药。
从前多么期望能与她亲密,李意行本就对她有无止境的饥欲。如今二人的唇贴在一起,他却在心里祈祷不要再有如此情景了,他实在无法平静,不能安心。
就这样将药喂下去,人也不知好了几成。乔杏与霖儿偷偷站在后面对视一眼,还是支九月去沏茶送来,让李意行去一去苦味,她二人则是一动不动。
好在王蒨不喊疼了,她只是皱着眉睡觉。
又过了几刻,王楚碧从宫里赶过来。她只带着几个贴身的婢女,一进府,没让人跟着,自己进了房,还请李意行出去了。王蒨病得厉害,朦胧中还很是委屈,费力睁开眼,发觉眼前握着自己手的人是阿姐。王楚碧穿了身宫装,妆容也未卸下,焦急道:“如何了?怎么忽然病了?”
王蒨艰难地看了眼四周无人,她的确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抽泣起来。
“我好难受……”
“阿姐,我为什么会突然生病?”她哭着,小声问,“是不是因为我多活了一世,将旁人的寿命偷走了?我不该重新来的,对不对?”
起初,王蒨就很不情愿,重生真是好事吗?是她心之所愿吗?在临阳的那段时日真是煎熬麻木,她逼自己做了许多原本很讨厌的事情,每一天都像偷来的,提心吊胆。如今病中,她烧糊涂了,也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李意行站在门外听着,身形隐入夜色中。
房内,王楚碧看着她,恨道:“我不准许你这样说,你只是感了风热,过几日就好了。再者,做错的人又不是你,这样软弱是想给人看笑话么?”
她压低了声音:“你以为外头那些人会心疼你还是会放过你?裹挟咱们的时候,他们可是半点都不会自疚!”
王蒨哭着点头,她的神智三分清明,多数都在哭着说些胡言乱语,断断续续也不知究竟要表达什么。王楚碧走后,她仍未好转,李意行叫霖儿帮她再看,霖儿固然担忧公主,可还是本分道:“风热的头一天都是如此。”
晓得自己魔障,李意行让人都下去了。他躺到王蒨身边,想抱着她让她发些汗,可王蒨却挣扎道:“冷……”
他看着自己的手,陷入了长久的迷惘。好似所有人、所有物,都在告诉他,二人注定不能在一起。能够分开他与阿蒨的不是一纸和离书,而是她的愤恨,她的眼泪。
当真如此吗?不能有一丝回转的余地了么?前世赴死的刹那多么愉悦,如今就有多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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