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宫闻言笑笑,扶着永嘉入了医馆,递上号牌,有药童引着,往二楼的雅间内去。
永嘉与姜尚宫在雅间内坐等了不久,走近一位模样年轻的男子,瞧着不过二十余岁,年纪与永嘉不相上下。
他提着药箱落座,引得姜尚宫一愣,不由开口问询:“先…先生贵姓,可是走错了屋子?”
贺显闻言,从药箱里拿出脉枕放在桌案上:“在下姓贺,夫人昨日约了我的诊,不会错的。”
姜尚宫没料到京中人人称赞的妇科圣手竟是个如此年轻的男子,她深觉方才所言唐突,连忙赔笑,又夸赞:“先生真是年轻有为。”
贺显浅笑一瞬,他将脉枕推到永嘉手边,示意她搭腕,随后将丝绢覆在她的手腕上,他静心诊脉,待左右手都把脉后,神色一时凝重。
姜尚宫见贺显的表情,不由心忧:“…先生,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好?”
贺显先收了脉枕一类物件,随后开口:“恕在下直言,夫人如今的身子不适合生养,若在下猜得不错,夫人该是常年饮用避孕一类药物。”
姜尚宫脸色略僵。
“夫人的胎极为不稳,若想孩子平安,一定要千万注意,丝毫闪失都是行不得的,看夫人的脉象,已经在饮药极力调理了,想来胎怀三个月后,会平稳些,但若想养到十月平安生产,夫人最好少走动,多多卧榻为宜。”
“先生的意思是,三月之前,即便我安神静养,孩子也未必一定留得住?”永嘉闻言反问。
贺显沉默片刻,点头:“是。”
“…那若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呢?”永嘉又问。
姜尚宫站在一旁,心上一揪,她下意识去握永嘉的肩。
贺显将姜尚宫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又望向永嘉:“夫人虽带着帷帽,但听夫人的声音,年岁应与在下相仿,若在下没猜错夫人这该是头胎?”
“是。”
“夫人如今的年纪,比寻常女子比,已年长数岁,依在下短见,其实这才是生养的好时候,但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夫人想要未必能如愿,可不想要又会伤及自身。”
“这是什么意思。”姜尚宫心急。
“若强行拿掉孩子,夫人身子会受伤,日后再想有,只怕难了,在下以为,夫人还是极力保胎,不要出闪失……”贺显说完提着药箱起身,欲告辞,姜尚宫见了,不禁问道:“先生不要开个方子吗?”
“夫人喝的方子,在下大概能猜得出来,若要在下来开,也不会再有高明之处,在下若没猜错,夫人饮的该是大内的方子。”
永嘉闻言,隔着帷帽,不由仔细盯看贺显片刻,她站起身,对姜尚宫道:“嬷嬷,多谢贺先生。”
姜尚宫一愣,接着从衣袖间掏出足足一锭银子递给贺显,贺显也未推脱,接过银子,道谢,接着转身离开。
回府的马车上,姜尚宫心怀疑惑,不禁问永嘉:“殿下方才为何要露身份?”
“他也未必知我是谁,宫里头不是有位昭仪有身孕了,满京城都知道了,他也能猜到。”
姜尚宫松了口气,永嘉如今尚未婚配,无论孩子的父亲是谁,一旦有孕的消息泄露,最先受损的都是永嘉的名节。
“殿下,那贺医士看起来不简单,竟连大内的方子才也猜得出来?”
“你看他,不觉得像谁吗?”永嘉看着姜尚宫问。
姜尚宫闻言思索,接着摇头:“恕奴婢眼拙…”
“前太医院院首张景钟,当年为文思皇后诊脉,后被何家人所杀。”
姜尚宫听了提醒,不禁眼前一亮,但仍疑惑:“那他是…”
“张景钟丧仪时,宋哥哥曾去张家祭拜过,回来与我说,张院首有个孙子,与我们年级相仿,很是不凡。”
“可他姓贺啊……”
“张景钟是因救护皇后不利,被何家亲眷迁怒,冲动杀之,父皇安抚了张家,也斩了何家那个亲眷,虽如此也免不了两家结仇,但是如今何家在京权势煊赫,张家自张院首病逝后,一落千丈,有何家人在,张家人在京讨生活,难免要低调些,”永嘉回忆着:“且我记得,张院首的儿子娶的似乎是史官贺家之女,为了避祸,暂用母姓也未尝不能。”
姜尚宫赞成点头:“难怪,他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本事。”
“何家人跋扈惯了,当时怒杀个太医,满朝大臣都是惊怒,只又恨又忌惮何家无法无天,都无人深想,当庭刺杀太医是不是有意为之,为了隐瞒什么。”
“殿下的意思是……”
“先着人看住这个贺医士,他故意开口试探我,想来也是心底藏着什么,他猜我是宫嫔,可以直接见到天子,他应该是有什么事,想要直达上庭,却碍于如今的身份,无能为力。”
“贺家不是为官,他若真有事,为何不请母家帮忙?”
“贺家小小史官,最是无权无势的官职,若无十拿九稳,怕是不敢轻易开罪何家,这也只是我的猜得,如今还是先要敲定贺医士的身份为好。”
“奴婢记下了,会派人仔细盯着。”
永嘉和姜尚宫回长公主府时,沈桓正在夕佳楼外的摇椅上等着,见永嘉回来,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几步跑下台阶,直奔到永嘉身边:“姐姐,你去哪了,我等了你好久。”
“太闲了,在京里逛逛的,没想到你来,早知便不出门,在家里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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