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溪眼角的余光瞥见她,却没打招呼。
从原主的记忆里,她能知道,刚才走过去的人,正是和她亲娘不对付的翠花婶婶,两人平时说话夹枪带棒的,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陆溪拿着扫把,打算扫自己的屋子去了,却没想到,她只是给鸡撒个麦麸而已,都能让翠花传出朵儿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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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花是给自家男人送午饭去的,此时,生产队里的人都在田里干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从地里刨食,都过得不容易,也只有陆溪这种父母偏心眼偏骨子里的姑娘,才能被娇养起来,一双手连水都没沾过,养得细皮嫩肉的,好生让人羡慕。
想起刚才路过陆家遇见的事情,翠花看到隔壁田垄里正在收拾家伙,打算围在一起吃早上带来的馍馍解饿的陆家人,摇了摇头。
明明家里就有一个丫头,居然连饭也不用她送。听听陆老婆子说的那话,什么太阳太毒了,怕她闺女受不住,什么田垄上糙汉子多,不便宜他们的眼睛。
宠成这样,以后准找不到婆家,看她找谁哭去。
都是土生土养的,当陆溪比谁高贵似的,翠花就见不得她这嘚瑟劲儿,当下便阴阳怪气起来。
她冲着陆秀英说道:“我说秀英啊,你好歹也管管你家那个闺女吧。刚才,我路过你们家门口,看到她在扒拉鸡笼。她不会是要把老母鸡拿走送人吧?要我说,虽然他们两个现在走得近,但现在还没定下来呢,是不是你家的人都不一定,不能这么倒贴。老母鸡还是要留下来,下蛋好。”
翠花影射的是之前陆溪偷偷给男知青送吃的,但被男知青退回来的事情,这是戳着她闺女的脊梁骨骂呢。
陆秀英泼辣的劲儿不是白说的,只有她骂哭别人的份儿,别人要想起到她头上来拉屎拉尿,做梦去吧!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她玩什么聊斋?当她听不出来,翠花这嘴碎的婆子骂她闺女呢!
陆秀英当下把镰刀一扔,下巴一扬,插着腰对老大媳妇说:“老大媳妇,你回家去。溪溪不会做饭,别让老母鸡把她伤了。你回家,帮她把鸡杀了,咱们今天吃鸡肉。”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吃什么肉?陆秀英疯了?
翠花怔了一下,面色讪讪,不好看起来。
她也就这么随口一说,至于护犊子护到这份上吗?脑门被夹了吧?
何氏也立即把镰刀放下来,点头应道:“哎,这就回去。”
老大媳妇何氏是最听话温顺的,向来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也很能吃苦。别人说闲话,说她在陆家受了欺负,干最苦最累的活,但是挨最毒的骂。要伺候着一大家子吃吃喝喝就算了,就连一个没有出嫁的小姑子都能爬到她头上来。
何氏却不这么想。
她其实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是逃荒来到这个地方的。
是陆秀英不嫌弃她,愿意让大儿子娶她,她才能在这里安家落户,生儿育女。村子了的婆婆都严苛,陆秀英算好的了。除了偏心小姑这件事情,其他没得说。至于小姑子现在再怎么娇纵,也迟早要嫁人的,她只管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是,不需要管别人怎么想。
现在管家的人是婆婆,她只需要听着就是。
只有吃过逃荒这茬苦的人才明白,她现在的日子多么的幸福。所以何氏是满足的,她甚至是感激陆家的。
她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记不清了,要不是陆家给她一口饭吃,哪里能活得到现在?
何氏快步小跑着回到家里,真怕陆溪把自己划了伤了。要是让婆婆回来看到,小姑子被伤着了,她是要挨骂的。
挨骂也没什么,何氏都习惯了。
她的愿望就是,活着就好,其他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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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何氏看到陆溪搭着椅子,想要扫横梁上的蜘蛛网,看到她摇摇欲坠的样子,吓得快昏厥过去了。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小姑这打扮,居然是要干活的样子?
诶呀,爬那么高,多危险,多吓人。
要是她出事,全家要一起挨骂了!
她挨骂倒是没什么,就是孩子也要跟着挨骂,她得护着点。
何氏急得双脚打转,立即扑上来抱住陆溪的腿,哀嚎道:“小姑,你饶了我吧,你别动,快下来。”
陆溪:“……”
这什么情况?
何氏哆哆嗦嗦,把陆溪扶下来,握住她的手说:“小姑你坐着别动,我杀鸡给你吃。”
陆溪:“……”
“我没有要杀鸡啊。”
何氏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唾沫,眼中带着一种对肉的渴望。她知道,哪怕是真的杀鸡,也轮不到她吃什么好肉,但是一年到头也没闻见几次肉味,哪怕给她个鸡屁股和鸡爪子,她也满足了。
至于鸡胸肉和鸡腿,都是小姑的。
只要小姑开口吃鸡肉,婆婆就一定不会答应。
“就就……”何氏有点慌,复述道:“刚才翠花婶婶说你,要拿鸡去送人,妈就让我回来,杀鸡,今晚吃。”
陆溪算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情,无奈的叹口气。
何氏说:“小姑,这鸡你就让我杀了吧。”
“杀吧。”陆溪看着鸡笼里的一只老母鸡,想起来,其中一只被陆秀英拿走当成见面礼说亲去了。
当然,最后这只鸡没有发挥它真正的作用,反而还成为原主被羞辱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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