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在帐中将领提出这件事的时候,月重阙说道,“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
现在北周的统帅断了一只手臂,就已经给他们稳住了先机。
对面不过四十万大军,他们有六十万,而且还擅长在这样酷寒的天气下生存作战,这一仗的胜利他看不出有任何理由不落在自己手上。
而现在,将领们都已经从帐中离开,这华丽宽敞的帐篷变得空旷起来,坐在桌案后的人起了身,身上的盔甲在他的行走之间映着周围的光芒。
绕过屏风,来到了休息处,这里摆着比外面数量更多的炭盆,温度比起另一侧来要暖和。
而摆床榻的地方也比其他的帐篷要宽敞,摆得下两张床榻。
其中一张属于这帅帐的主人,另一张上面则躺着一个人,那是一个少女,她的长发披散在枕上,如同漆黑的鸦羽。
她的肤色很白,唇上也没有什么颜色,双眸紧闭掩去了里面那璀璨的蓝色,让本来就平淡的五官变得越发不引人注意起来。 月重阙来到她面前,在床榻边坐下,伸手抚过她的头发。
这就是四十万后军在路上拖了这么长时间,没有跟前军一起抵达边境,一鼓作气将北周军队踏平的原因。
东狄的皇女,唯二的公主,如今躺在这里,身上仿佛生机尽断。
若不是她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在她的鼻端还有微弱的气息,只会让人以为在这里躺着的是一具尸体。
月重阙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轻声唤她:“阿嫣。”
躺在榻上的人没有反应。
他一生所失去者众多,所能抓住的不过是眼前的少女一个。
月重阙想起今日距离容嫣身上的蛊突然发作,自己为保下她的性命将她冰冻住,已经有两个月时间,东狄匆匆起兵也是因为此节。
虽然知道在冰封住她心脉的情况下,她的一切生命活动都降到最低,此刻自己同她说话她也听不见,但月重阙还是对她说道:“放心,表哥一定会救你。”
他一定会拿到定海珠。
……
十二在别处待了足够长的时间,直到同僚都要休息了,他才告辞,回自己跟白翊岚的帐篷。
他跟在白翊岚身边,做的是他的护卫一职。
虽然小师弟武功境界跟自己不分伯仲,但是总需要人来照看他的后背,而他们师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睡一个屋习惯了,这一次才会安排在一个帐篷里。
不过现在十二却觉得他们不该住在一个帐篷里,不然自己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有帐篷不能回,在外面游荡。
夜已深,边境的风雪吹得就更急,他看着面前的营帐,见到从里面透出来的灯光。
他们现在恢复身份,能够再坦诚相见,要说的话应该有许多,不过十二想着自己出去这么久,他们就算再多话也应该说完了,总不至于现在回去宝意还在帐篷里。
他于是来到了帐门口,守在外面的近卫军见了他,唤了一声“大人”,掀开帘子要让他进去。
十二忙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郡主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守卫道:“回大人的话,郡主已经走了。”
听到这话,十二才松了一口气,示意他们掀开帘子,飞快钻了进去。
回到营帐中,这里其实跟他先前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可是十二总觉得宝意来过这里,空气中仿佛就还有她身上那淡淡的药香。
白翊岚坐在桌案之后,正在看着一份行军布阵图,见师兄从门口立着屏风后探出头来,探头探脑地在帐中望了一圈,便放下了手中的阵图,在桌案后叫他:“师兄你做什么?”
“小宝意走了?”见小师弟发现了自己,十二这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虽然刚刚已经得到门口守卫的回答,但是见了白翊岚他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走了。”白翊岚道,然后问他,“你跑到哪里去了?出去这么久。”
十二说道:“我去别的帐篷了。”
他往别的将领那里跑去,就是不想打扰白翊岚跟宝意,结果自己寄人篱下不说,那些人一见到他还忍不住各种八卦,问七问八。
毕竟他是跟在白翊岚身边的人,而且又是他的师兄,他们总觉得他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内幕。
十二被他们拐弯抹角的问了一晚上的问题,只觉得心中憋屈。
他哪里有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处?师弟将这个事情瞒得滴水不漏,他知道的并不比他们多。
思及此,十二就感到那股憋屈再次涌上了心头,白翊岚见他快步走到自己面前,往桌案前一杵,让他不得不问:“怎么了?”
见着他这坦然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表情,十二就不高兴了。
他敲了敲桌子,道:“我为了不打扰到你们特意跑出去,结果回来了,师弟你一句感谢也没有,也不主动向师兄说一说谈得怎么样了——”
他说着一倾身,两手撑在桌案上,控诉起了白翊岚,“你可瞒得我苦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那就是小宝意的?亏我还像个傻子一样,以为你这是——”
白翊岚替他续道:“以为我这是移情别恋?以为我这是见到了长得好看的姑娘,就把宝意给忘了?”
“不错!”十二说,说完之后顺势直起了身,在帐篷里绕起了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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