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筝只是有一点不解:“你说要等三两年,是不是心里——”有了人?
安姨娘笑容微敛,目光一黯,嘴角翕翕,不知该从何说起似的。
便是再亲厚,这种话也不可能轻易谈起。顾云筝就转移了话题:“你是觉着,等个三二年才知道何去何从?”
安姨娘轻轻点头。
“那好,那就再等三两年。我在府中一日,就会照顾你一日。过三二年,再好生谋划。”
安姨娘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有点儿现状趋于安稳的喜悦,还有点儿对自己未来的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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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六,天色微明时分,顾云筝将霍天北的手臂轻轻移开,坐起身来。
霍天北却又将她拽回到怀里,有点儿不耐烦地拍拍她的背,“好好儿睡觉。”
顾云筝不依,“我有点事,你自己睡。”说着撑身抱了抱他,“等会儿我叫你起来用饭。”
“嗯。”霍天北老大不情愿地松开了她。
顾云筝穿衣下地,从枕下摸出一个物件儿。是个平安扣,用黑色、银色丝线打了络子。她小心翼翼地帮他戴在颈间。
他又有所察觉,眉峰轻蹙,要抬手捉住她的手。
顾云筝没辙地扯扯嘴角,人太警觉真不是好事,弄的人做好事坏事都很难。她索性环抱住他肩颈,“别动。”又吻了吻他唇角。
他抬起的手转而到了她肩头,微微侧脸,捕捉住她唇瓣。
顾云筝有点儿无奈地笑了,纠缠好一会儿,才得以脱身。
霍天北翻了个身,继续睡。到了卯时,头脑自然而然地清醒过来,隐隐听到她与李妈妈、堇竹的低声谈笑。
起身时,他看到了戴在颈间的羊脂玉平安扣,唇角就弯成了愉悦的弧度。
整整齐齐叠在床头的衣服,中衣是簇新的。穿起时细看了两眼,是她的针法,和寝衣如出一辙。
只有针线活,她总是慢吞吞,拖拖拉拉,做出来的东西却是挑不出瑕疵的。很明显,她不喜欢做这些,可只要做,就要做好,所以总是一副很别扭的样子。
是那样别扭的小东西。也真难为她了。
“醒了?”顾云筝转过屏风,笑盈盈走到他面前,帮他穿衣。
霍天北凑近她,闻到了她一身油烟味,“你该不会下厨去了吧?这一身味道……真难闻。”
顾云筝斜睇他一眼,已习惯了他半真半假地揶揄,“真的很难闻么?那我以后再也不去厨房了。”
下厨对于她来说,是比做针线还难的事。他知道是为什么,紧紧地抱了抱她。
顾云筝则催促他,“快去洗漱,我换身衣服。”
“嗯。”
熠航过来请安的时候,送来了一幅八骏图,甜甜地笑着,“四婶要我给四叔选的礼物。”
“乖。”霍天北摸了摸他的小脑瓜,将他抱到桌前。
熠航又道:“四婶想给您寻一匹宝马的,可是徐默说,您只喜欢精良的战马,四婶就要我选一副画着骏马的名画。”又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宝马和战马不一样吗?”
顾云筝笑着接过话:“自然不一样。有的宝马只是样子好看,脚力好,不见得能吃得了沙场的苦。有些宝马能做战马,有的就不行,要磨练之后才可以。你四叔现在没机会训练马儿了。”
熠航似懂非懂。
顾云筝则打趣霍天北,“唉,英雄无用武之地了,每日里只能和官员明争暗斗。”
堇竹和李妈妈俱是忍俊不禁。
熠航就又问:“那怎样更厉害呢?”
“都一样。你四叔做的事,都是一般人做不来的。”这一点,倒不是顾云筝恭维霍天北,是事实。
“哦。”熠航点头,“那四叔还是像现在这样就好了,打仗很苦的。”
霍天北与顾云筝俱是颔首一笑。
小丫鬟捧着放有三碗寿面的托盘走进门来,堇竹和李妈妈接过,摆到桌上。
是顾云筝忙碌半晌做的寿面,汤色鲜浓,面条上覆有肉丁、豆腐、鸡蛋、木耳、胡萝卜等菜马。
换做别人,是轻轻松松就能做出的。可这对于顾云筝而言,却是唯一能做出且敢端出来让人享用的。并且,是前不久才学会的。
吃面的时候,顾云筝觉得味道超出期许,却仍有不足:“面条切得粗细不均匀。”
余下的一大一小就细看了看碗里的面条。
熠航嘀咕:“味道好不就行了吗?很好吃的。”
霍天北道:“她就是毛病多,别理她。”
顾云筝啼笑皆非,可是看着两个人都是吃得津津有味,心里泛起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会做这种面,还是在山里的时候,她缠着他教她做药膳,他不肯。她就退而求其次,让他指点自己做面食。没办法,在山里的日子他一如既往,她却是闲得发慌,总要找点事做。他就找出食谱,照着上面写的告诉她怎么做。
一学就后悔了,她从不知道一碗面也有那么讲究。而且,切菜她没问题,揉面、切面就不行了,掌握不好分寸,面不是硬了就是软了。面这种东西也实在是不好切,不是手稳就能切得均匀。
可越是做不好,她越是跟自己较劲,连续两日闷在宅子的厨房,没完没了地做,没完没了地让他品尝——她不好过,他也要陪着。
后来,就像是小时候背书一般,把各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才做得像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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