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在大周动荡不安时送达,用意是示威还是求和,不好说。
不知不觉混入邻国境内的人,叫做细作。这种事哪一国都做过。正如以祁连城为首的锦衣卫,在被废除之前,曾有不少人手流入越国,刺探越国军情、民情。反过来,越国这样做无可厚非,只是越国皇帝未免太有胆色了些,竟舍得让自己的儿子混入大周一年多。
霍天北看着那封信,心念转动,笑,“越国三皇子抵达京城,应该就在这一两日了。”
蒋晨东意味深长地笑着颔首,“我猜也是,兴许——”他没将话说完。
霍天北却是认可地一笑。
兴许,三皇子是他很熟悉的一个人。
兴许,他的夫人早就知道了这桩事。
众人就此事商议了一阵子之后,各自回府。
蒋晨东上车前,到了霍天北面前,笑得有些幸灾乐祸,“你府里的事,我也听先生说了不少。你那位夫人,到底是太相信你的能力,还是要把你送上死路?”
霍天北心情也不错,笑应道:“放心,你必定要死在我前面,倒是你,安分些。我这些年都看你不顺眼,却也不想你死在我手里——不想与先生反目。”
“你我都一样,自求多福吧。”蒋晨东笑着摆一摆手,“先走了。”
霍天北回到府中,徐默跟在他身边,神色忐忑地禀道:“府中夫人以往倚重的管事、安姨娘都不见了。今日那些管事一切如常,说是奉了夫人的吩咐去办一些事,出门之后再也没回来,安姨娘则是请示了夫人出门上香,回来时却只有车夫和一辆空车。”
霍天北知道自己此刻不该笑,还是笑了起来。他还能怎样?他一直都小看了顾云筝。今日若是她想离开,想来也已消失了。
“侯爷……”徐默看着他透着寒意的笑,心惊胆战起来。
“逐一吩咐府中的下人,告诉他们,从未见过燕袭这个人。来日哪一个说错话,杀。”
“是!”徐默干脆地应声之后,指了指外书房,“先生那边,知道的恐怕是不少。”
“他那边我去说。”
徐默这才放心,转去召集阖府下人不提。
霍天北径自去了外书房。
陆骞正在伏案写字,见霍天北进门,笑容舒朗,“坐。”
霍天北却是走到案前,看着宣纸上斗大的合字,微微一笑,“心不静,心不诚,就别写这种字了。”
陆骞瞪了他一眼,“我让你坐!”
霍天北这才笑着落座,“怎么火气比我还大?”
陆骞反问:“我的学生有眼无珠,娶了个祸国殃民的妖孽,你说我该不该火气大一些?”
霍天北故意气他,“近来景宁公主越来越没个体统,我这不听闲话的都听说了她不少是非,偏偏哪一桩都与驸马爷无关……”
“你给我闭嘴!”陆骞瞪了他一会儿,又忍不住笑起来,“景宁公主再不成体统,也没胆大包天到私通越国皇子的地步。”
霍天北慢悠悠地瞥了陆骞一眼,“这都是谁跟你胡说八道的?”
目光如刀,泛着森森寒意。陆骞不以为忤,冷笑,“许她做出那等好事,倒不许我提及?你还真是被她迷了心窍。”
“嗯。”
“嗯?!”陆骞长眉蹙起。
“你说的没错。”霍天北略略侧转身形,手臂搭在座椅靠背上,“她是我的夫人,做过什么,都是我的意思。谁也不可提及。”
陆骞将案上写好的字收起来,亲手倒了两杯茶,落座后,缓声道:“有些事我拿不准,也就没跟你提过,现在能够确定了,就与你说说。萧言,哦,也就是萧让,他与云笛到过京城,你知情,但那时你在外面。你夫人前一日与萧让在醉仙楼畅饮,第二日开始,便是形容憔悴,阖府皆知。自然,这件事你怎么想都行。”
霍天北喝了口茶,嫌弃的蹙了蹙眉,将茶盏丢到了桌上。
陆骞险些就笑了,茶里有股淡淡的梅花香,霍天北不喜欢,他不喜欢茶中混入任何香气,即便是他平日喜欢的花朵——亦或者说是药材,都不可以。霍天北只喜欢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东西。忍下笑意,他继续道:“萧让、云笛离京之后,安家便投靠了他们,今日呢,安姨娘也消失不见。我听说,你夫人对安姨娘可是照顾有加。眼下再加上越国三皇子的事……天北,这些兴许都可以帮你,但是只要她心意倾向于别人,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处。”
“那不正是你希望的么?”霍天北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过来也是提醒你一句,不要乱说话。事情还没有眉目,越国三皇子所为何来,还未可知。我担心你上了年纪没有耐心,多说两句。即便是你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也要记得,与越国三皇子私下来往的人是我,与她无关。”
“你就那么在意她?!”陆骞语声虽然如常,语调却已转为寒凉,“哪怕她一念之间能置你于死地你也要这般维护她?你明明知道,佩仪是为了你才耽搁至今,她哪一点比不得顾云筝?”
“她的确是可以反过头来置我于不仁不义的地步,更能置我于死地。没什么。我还是那句,我死了,不正是你所希望的么?”霍天北笑容透着残酷,“至于佩仪,她心里有谁,与我无关。我不曾招惹过她。更何况,她如今为你所用,之于我已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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