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出了实在不像话的事儿,哀家也不会把诸位宗亲和安定侯夫人一同传召进来。徐太后揉着额角,面露疲态:前日,弘安大师携弟子进宫拜见哀家,本也只是谈经论道而已。只是弘安师父座下一位法名致宁的弟子,向哀家进言道这凤坤宫里有小人作祟。哀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命令宫人四处搜查后,竟果真在这正厅堂的钟漏之下发现了一类似压胜邪术的人偶。哀家深知事关重大,暗中遣人彻查,却没想到,查到了晋国公府头上!
徐太后的神色既愤懑,又带着一丝尴尬。
查案子查到自家人头上,简直是个笑料吧?!
说来,若是寻常小事,徐太后为了保全晋国公府的脸面和自个儿的脸面,定会下令封口、秘而不发。今日她兴师动众召来众多宗亲和傅锦仪这个外人,怕是实在事关重大、遮掩不住的。
傅锦仪听着,面上做出万分惊愕的神情。
太后娘娘说什么厌胜之术?她唇角颤抖着,讷讷问道:这,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凤坤宫?!厌胜之术是皇室的大忌,历来但凡牵连的,抄家灭族都不为过。难道是晋国公府胆敢犯下此等大罪么?
徐太后冷笑一声。
若他们当真敢在皇室中施展邪术,这二人今日也不必跪在这儿了,纵然是哀家的母族,此等大罪哀家也绝不会姑息,前日夜里就能抄了徐家尽数拖出去斩首!徐太后怒骂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此事哀家和皇后已经审过了,也专程请了有名望的道士参谋。这偶人并非厌胜之术,不过是寻常棉布缝制而已,上头也没有什么鬼画符只是,经由弘安大师指点,再细细审问了这两人后,哀家才知道是晋国公府为祈福之用,想借了我们皇室的福分呢!
傅锦仪愣愣地望着徐太后。
事已至此,纵然不是厌胜之术,胆敢冒犯皇室也绝不能容忍。那偶人上写着的生辰八字正是晋国公府世子爷的,无论如何也抵赖不掉!徐太后的下颌微微抬起,唇角的笑意越发稀薄,半晌道:安定侯夫人,哀家问你,你嫁入晋国公府三年,可曾发现徐家人与那些三教九流的道姑之类勾结、或有不臣之心?
徐太后问出的这句话,傅锦仪早有预料。
薛夫人和刘氏两人进明觉寺求子,甚至不惜撒下金山银山,若不是这一点破绽存在,傅锦仪也就抓不住什么机会了。而致宁师父借此索要巨额钱财,非但不曾吓跑了薛氏两人,反倒更使得薛氏相信了致宁一番鬼话!
薛氏也算倒霉,被致宁狮子大开口砸出来的一百万两银子砸昏了头,竟觉着这价值越高的东西就越可信,放下心防听从了致宁的指点。薛氏既老老实实地将自家儿子的生辰八字给了致宁,又用棉布缝了偶人,和致宁一道洒圣水、熏檀香,最后托付致宁将偶人塞进皇室供奉。
莫说生辰八字是人的隐秘、不能轻易透露,亲手制作偶人送给致宁摆弄,简直就是将身家性命都压上了。如今,致宁得了偶人放进了凤坤宫里,又找准时机向徐太后揭发,晋国公府这一大家子毫无反抗之力,任凭致宁摆布!
傅锦仪端正坐着,低眉沉思片刻,才朝着徐太后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回太后娘娘,臣妇嫁入徐家后只是个晚辈,徐家太夫人和国公爷都不喜欢臣妇。臣妇平日里,连去芙蕖园请安都会被轰出来,和徐家的几位长辈相处自然是甚少的。傅锦仪恭恭敬敬道:至于晋国公府的人有没有勾结道姑沾染邪术、有没有不臣之心,臣妇不敢妄言。
徐太后闭了闭眼睛,道:你知道什么,且就说罢。晋国公府虽是哀家的母族,只是这些年实在越发地不像话了,哀家今日不能不严惩!你好歹在府里住过一段日子,外人不知道的,唯有你能知道。只是你也要记得,不能因着私人恩怨肆意妄言、落井下石!
傅锦仪心中不由冷笑。
徐太后还是要维护晋国公府的意思!
她寻思着,这事儿既是两日之前揭出来的,徐太后彻查两日后才召集宗亲要处置徐家人极有可能的是,徐太后一开始是有心为徐家遮掩的,只可惜事态已经被另外的人知道了,想掩饰也不成。
第四十六章 从轻发落吧!
这个人应该是圣上!
傅锦仪心内暗笑。
这致宁师父倒还真有两把刷子,定是特意寻了个机会,让圣上知道了这件事甚至是当着圣上的面揭发的!
有汉朝皇后陈阿娇施展厌胜之术的例子在前,历朝历代的皇室几乎都是谈之色变,更有不少帝王为了一个厌胜人偶牵连成千上万条人命的。这晋国公府虽然只是冒犯了皇族、用人偶祈福而已,并非诅咒,却也足够令皇帝暴怒如雷了。
话说,当初傅锦仪并非没有想过直接让薛氏动用厌胜之术将晋国公府满门抄斩虽然太过狠毒了,但对待不共戴天的敌人,怎样做都是不为过的。只是后来转念一想,一是晋国公和薛氏几人虽然求子心切,却也不是好糊弄的,真撺掇他们用邪术,怕是人家很快就能识破自己的伎俩;二是,就算事成了,自己和徐策这被出族的一家三口,安知不会被牵连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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