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主子回来,府中嬷嬷赶忙让厨役上菜,府中没有膳堂,就只能在正房内起用。
两大一小坐在圆桌前,宝珊一直在给阿笙夹青菜,可阿笙只是挑肉丸吃,避开堆成小山的青菜。
“娘跟你说多少次了,要荤素搭配。”
不比陆喻舟的饮食清淡,阿笙是无肉不欢,也是,要不能长成小胖墩么。
见娘亲生气,阿笙委屈巴巴地夹起青菜,“阿笙吃。”
宝珊刮了一下他的嘴角的饭粒,送进自己口中,“乖。”
烛光下的女子散发着母亲的温婉,让她看上去更为柔美,陆喻舟的目光不自觉瞥了几眼,又垂下眼帘自顾自用膳。
晚膳后,宝珊带着阿笙在花园散步,小家伙欢快地小跑起来,“娘,阿笙想放风筝。”
宝珊弯腰替他擦拭额头的汗,“好,等咱们离......”
“明儿我让人做一只。”
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宝珊动作一顿,没有回头。
阿笙发现,坏叔叔很爱满足他的要求,可娘亲讨厌坏叔叔,那他也不能冲坏叔叔笑,“阿笙不要了。”
宝珊眸光复杂地凝着儿子,她的儿子太乖、太懂事,让她自责又心疼。
对于小孩子的善变,陆喻舟也没计较,不近不远地跟着他们。
宝珊问道:“大人不用去忙公事?”
“今日得闲。”像是没听出女子的逐客之意,陆喻舟还是不近不远地跟着。
阿笙觉得坏叔叔有点奇怪,拉着娘亲开始小跑,胖墩墩的小身板跑得还挺快,使得宝珊不得不跟着小跑起来。
阿笙跑得气息不稳,扭头去看,发现甩掉了怪叔叔,嘴角一扬,嘿嘿傻乐起来,“娘,阿笙能保护你啦。”
可嘴角的笑还未落下,就见长满藤蔓的环形回廊里,走来了坏叔叔的身影。
阿笙赶忙拉着宝珊掉头,颠颠地跑出回廊,躲进假山里,然后扒着坚硬的石头,歪头向外打量,认真的模样像在躲避刺客。
不忍戳破儿子保护自己的心意,加之闲来无事,宝珊配合起来,跟儿子一同躲在宽缝里。
当瞧见坏叔叔的衣角,阿笙扭回头,无比认真地竖起食指,抵在小嘴上,“嘘。”
宝珊索性坐在地上,将儿子抱进怀里,躲避陆喻舟的“追逐”,可在侍女和嬷嬷看来,他们更像一家三口在躲猫猫。
阿笙搂住娘亲脖子,像个小男子汉,“娘别怕,阿笙保护你。”
这么小的娃娃就知道保护娘亲了,宝珊眼眶一热,下巴抵在他的肩头上。
陆喻舟站在宽缝口,望着相拥的母子,没有进去打扰,转身之际,他想起许多年前的月圆夜,自己也曾站在母亲的面前,承诺要保护她一辈子,可曲还未终,人散了。
等脚步声远去,宝珊拍拍儿子后背,“小英雄,你打败坏人了。”
阿笙笑嘻嘻地拍拍自己的肚子,“那我晚上能抱着布老虎睡吗?”
布老虎是坏叔叔买给他的,娘亲不让他抱着睡。
宝珊泪光盈盈,扣住儿子的后脑勺与他额头抵额头,“阿笙的心愿怎么这么简单?”
皎月映在孩童弯弯的眼眸里,那般清透纯净。
深夜,等阿笙睡下,宝珊端坐在梳妆台前,卸去发鬟上的簪子,任一头长发倾斜而下。通过铜镜,她看见披着外衫的男人慢慢走来,手里拎着一个酒坛。
大晚上还要饮酒?
宝珊转过身,用目光询问他。
陆喻舟看着卸了妆容的女子,伸手握住她手腕,带着她去往对面的卧房,路过守夜的婢女时,交代道:“看着小少爷,不得有差错。”
婢女福福身子,迈着小碎步走了进去。
宝珊知道陆喻舟很会选身边的亲信,没有怀疑婢女的能力,任他带着去了另一间卧房。
合上隔扇,男人反手摘下外衫,扔在琴几上,只穿中衣坐在美人榻上,递给宝珊一个酒盅,“陪我喝一杯。”
谁有那个闲情逸致陪他,宝珊美眸一敛,“自从怀上阿笙,宝珊从未沾过一滴酒,恐会失态,还是为大人斟酒吧。”
她挽起衣袖,露出两截纤细皓腕,端起酒坛斟了一瓷盅,柔声道:“大人请。”
有佳人在侧,还要对影成三,总感觉有些悲凉,她不喝酒,自己也不想勉强,想起她有一副好嗓子,如莺歌百啭,扣人心弦,不免动了心思,指着琴几上的瑶筝道:“我来抚琴,你献唱一曲如何?”
说来,还从未听过她唱歌。
宝珊没有那个雅兴,趣意阑珊道:“大人忙碌一日,不累吗?还是安寝吧。”
陆喻舟饮口酒,走到琴几前落座,调试起琴弦,虽然人在沉默,但还是给人一种不由分说的强势感。
已经多年没有唱过小曲,宝珊又排斥又赧然,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我不会。”
不管她会不会,陆喻舟已经开始弹奏。当美妙的旋律响起时,恰好有两只麻雀落在窗前,啾唧唧地叫着,很是应景。
陆喻舟低眸弹奏,不忘调侃:“麻雀都比你懂事。”
宝珊攥着绢帕没有搭理他,走到美人榻上落座,听着琴声,眼皮越来越重,没一会儿就歪倒在榻上睡着了。
琴声继续,悠扬绵长,等麻雀飞去枝头时,陆喻舟走到美人榻前,弯腰看着侧躺的宝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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