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最开心的一夜,有娘亲,有陆叔叔,还有外公和外婆。他们都很喜欢他,不会像呦呦那样出言伤他。
小家伙仰躺在床上,也不垫枕头,翘起一条胖腿,笑嘻嘻抱着布老虎。
无论娘亲给他买了多少玩偶,他只钟爱手里这个布老虎,因为这是陆叔叔买给他的。
陆喻舟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单手撑头拍着他的圆肚子,“阿笙该睡了。”
男子声线清润,耐心罕见的好,即便明早要赶路,也没嫌阿笙折腾。
放下布老虎,小团子搂住他的臂膀,“陆叔叔,你要快点来接阿笙。”
他还记得陆叔叔的承诺,说忙完手头事,会来接他和娘亲去汴京,他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陆喻舟淡淡一笑,扯过薄衾盖在他们身上,“好,叔叔答应你。”
一句承诺,随着烛火消弭。
月落星沉,万物苏醒,迎着一缕倾洒世间的曙光,陆喻舟弯腰亲了一下还在熟睡的阿笙,带着钦差踏上了回宫的路程。
阿笙醒来时,发现娘亲坐在床边,扭着屁墩爬过去,炫耀道:“昨晚,陆叔叔对阿笙可好啦。”
宝珊心情复杂,轻轻抚着儿子的脸蛋,“开饭了,咱们去用膳。”
阿笙点点头,忽然板住小脸,明知故问道:“陆叔叔走了吗?”
“嗯,启程了。”宝珊抱起儿子走向湢浴,再也没有在儿子面前提起这个人。
晨曦绚烂,一路燕语莺啼,车队晃晃悠悠行驶着,陆喻舟忽然纵马上前,转身冲众人抱拳:“子均有事在身,要速速赶回汴京,就此与诸位别过。”
众人不知他有何要务,纷纷还礼,“相爷一路小心。”
陆喻舟颔首,带着一名侍卫绝尘而去,碌碌身影映在每个人的瞳仁中。
半月后,大内皇宫。
一大早,徐贵手持拂尘,来到大殿,扯着公鸡嗓道:“官家龙体欠安,今日不早朝!”
朝臣们面面相觑,昨儿下午议政时还未见官家有恙,怎地一个晚上就病了?
徐贵笑眯眯没有解释,可嘴角的弧度并不好看。昨儿夜里,那个叫弦儿的女子在刑部大牢里作妖,佯装昏迷不醒。官家听闻后火速赶了过去,结果倒好,两人共赴了一场云雨。
荒唐,实在是荒唐。
徐贵跟了官家十几年,哪见官家如此放纵过,跟女细作纠缠在一起,次日一早还耽搁了早朝,就差没把女细作带回宫了,可这样一来,刑部哪还敢对那女子动刑!
因辰王一事,刑部扣押了德妃和女细作,德妃被上刑时,官家连眼都没眨一下,女细作只是昏迷,官家就火急火燎赶去刑部,还在刑部大牢里做了那档子事,传出去,皇家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徐贵气哼哼回到帝王寝殿,甫一进门就见一名黑衣侍卫跪在珠帘外,正在向官家禀报着什么,只见官家用力地甩开帘子,愠着一张脸走出来,“你说慕时清身边多了一名女子,跟邵婉长得很像?!!”
侍卫嗫嚅道:“是。”
官家瞪着眼,不知所措地左右看看,慕时清不会接受其他女子的示好,若那女子跟邵婉很像,那就是邵婉无疑了!
一种狂喜又愤懑的情绪油然而生,随即下令道:“立即让明越帝姬调集皇城司五百精锐,随朕南下。”
为了一名不属于自己的女子一再耽搁朝政,哪里是明君所为!
徐贵跪地劝说,被官家一脚蹬开。阴鸷依旧,他所做的决定,谁都别妄想干扰。
赵薛岚收到口谕后,立马执行,次日一早带着五百精锐跪在寝殿门外,等待官家调遣。
官家特意选了一件华丽的衣袍,头戴羽冠,坐上了舆车准备离宫,却不想在宫门外遇见了打马而归的陆喻舟。
陆喻舟目光复杂,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信使一步!
听闻官家要亲自去堵截邵婉,陆喻舟感到可笑,拦下舆车劝说起来。
官家已被邵婉的消息炸昏了头,根本听不进去良言,当场发怒。
动静闹得不小,惊动了缃国公府、大将军府等各大世家,家主们纷纷来劝,说什么也不让官家的车队离开汴京。
缃国公跪在门洞中间,铿锵有力道:“官家若执意离城,就从老臣的身上压过去吧!”
君王一连两日不早朝,竟都是为了女人,这让本就内忧的国祚变得动荡。
邵大将军也跪在了缃国公身边,阴沉着脸色道:“邵婉是末将未出嫁的嫡妹,找人也该由末将前去,请官家立刻打道回宫,研讨征伐辰王之事!”
被两名臣子拂了面子,官家怒不可遏,夺过驭手的马鞭,指着他们,“你们再敢劝阻,休怪朕不讲情面!”
慕老宰相撇了拐棍,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讲公事,老臣希望国泰民安,但辰王野心勃勃,早晚必酿祸端。讲私事,老臣的嫡女慕夭还在辰王身边,老臣思念心切,希望朝廷能早些将她接送回老臣身边。老臣以这把老骨头恳请官家,以国祚为重,切勿贪男女之乐!”
“混账!”官家眼底怒火渐起,这群老家伙仗着资格老,时常以长辈、平辈的口吻同他讲道理,统统混账!
可他能怎么样,能从他们身上压过去吗?那不成了千古昏君。
官家磨着牙坐回舆车,小声吩咐赵薛岚一些事情后,对驭手道:“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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