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抱。”陆喻舟冲孩子伸出手,语气温柔。
众人互相对视,都没想到陆喻舟竟然会与小孩子互动,搁在以前,是绝不可发生的事。
缃国公有所感触,觉得儿子是彻底开窍,想当爹了,于是当晚同赵氏商量,让赵氏给儿子张罗张罗婚事,“你明儿就去官媒那里要几幅世家嫡女的画像,模样清秀即可,主要人得贤惠踏实。”
赵氏挖苦道:“你儿子得到过宝珊那样的妙人儿,还能看上一般模样的?男人有几个不是色痞?”
“粗鄙。”提起宝珊,缃国公心头来火,“以后少在府中提起这女子,就当她没出现过。”
“因何?”
没有回答妻子的问题,缃国公负手走进卧房。对于宝珊的身世,儿子只告诉了他一个人。缃国公心里清楚,若想安稳度日,必须在慕、邵两家认亲前做到守口如瓶,即便是枕边人,也不能告知。
*
从慕府回来,邵大将军一夜未眠,次日天没亮,就让人给小儿子邵霁收拾包袱,让他带着邵府和慕府的扈从前往江南接应妹妹。
将小儿子送出城门时,邵大将军叮嘱道:“你这一路一定要甩开官家的眼线,不可给你姑姑添麻烦,待接到姑姑,直接将她带去老家修养,绝不可带她贸然回城。”
邵霁将包袱系在背上,提着红缨枪翻身上马,“若慕先生不同意儿子带走姑姑,儿子要跟慕先生动粗吗?”
“......”
邵大将军觉得自己冲动了,应该让长子邵修去才是,可邵修有公事在身,抽离不开,“慕先生是名动天下的大儒,你跟他动粗,是自取其辱吗?”
邵霁挠挠后脑勺,就听父亲嗤道:“见机行事!”
“儿子明白了。”说罢,拉转缰绳,纵马离去,猎猎赤袍翻飞在夏日的晨曦中。
而比他提前出发的,还有皇城司的侍卫。
晨早的清爽褪去,汴京城内火伞高张,连暴露在日光下的木头都变得炙手。
缃国公在操练士兵时不慎中暑,被人抬到阴凉处的摇椅上。
士兵抱来一个大西瓜,用手劈成几瓣,“公爷,吃块西瓜消消暑。”
缃国公坐起身,“让将士们休息会儿,过来吃西瓜。”
“诺。”
这时,李妈妈匆匆跑来,“不好了公爷,出大事了!”
缃国公猛地站起来,头皮发紧,差点跌倒,他甩甩头,“把话说清楚,别一惊一乍的!”
李妈妈汗流浃背,气喘吁吁道:“明越帝姬听说了夫人要给世子说亲,就跪在垂拱殿外,求官家给她和世子赐婚。”
“什么?!”
缃国公瞪大眼,完全懵了,明越帝姬和赵氏是堂姐妹,怎么可以一个嫁给他,一个嫁给他儿子?!
这不是胡闹么!
即便没有绝对的不可以,那也是令人尴尬到脚指头,还会被外人说三道四。而且,儿子怎么可以入赘皇家,做无权势的驸马?!
缃国公当即就要进宫面圣,阻止明越帝姬的自私行径。若是搁在以前,缃国公不认为官家会答应,可儿子因为邵婉的事得罪了官家,官家又是睚眦必报的暴君,很有可能一拍案板同意了。
若是下了赐婚圣旨,那真就覆水难收了。
等他急匆匆去往垂拱殿时,已经不见了明越帝姬的身影,官家也已回了寝宫。同徐贵打听后方知,官家将明越帝姬训斥了一顿。
缃国公舒口气,回府后就跟赵氏大吵一架,质问她为何不拦着明越帝姬。
赵氏冷笑:“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妇人,能阻止的了?”
看她越发尖酸的嘴脸,缃国公气不打一处来,当年怎么就觉得她温婉大方、知书达理呢,“我看你就是在纵容!”
夫妻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当晚缃国公直接般去了妾室那里歇息,留下哭哭啼啼的赵氏。
丑时三刻,陆喻舟从公廨回来,面色阴沉,回到梅织苑后,交代李妈妈去做婚书。
大户人家,三书六礼一样不能少,女方是绝不会让男方跳过纳礼、问名,直接行纳吉之礼的。
李妈妈觉得不妥,开始劝言。
陆喻舟何尝不知要纳礼、问名,可宝珊自己都不晓得出生时辰,如何找人批八字?而邵婉现在的情况,更不会记得女儿的出生时辰。
而且,邵婉未婚生子,他该去慕家还是去邵家提亲?
原本,他该等邵婉嫁给慕先生后,再去慕家提亲,可赵薛岚今日所为,刺激了他,才会使他失去分寸。
被李妈妈劝了良久,又冷静下来,但烦躁感挥之不去。
次日早朝后,官家单独留下陆喻舟,跟他谈起辰王的事,并授他监军一职,让他明日一早前往黎郡,压制辰王,必要时,可将辰王兵权取而代之,并可对辰王及其心腹执行先斩后奏。
大启皇朝重文轻武,武将中无人能担起这个重任,文官中属陆喻舟最具铁血手腕,且临危不乱,确实是挑大梁的不二人选。
接了圣旨后,陆喻舟提起昨儿赵薛岚求官家赐婚一事,并表明自己的态度,绝不可能入赘皇家。
闻言,官家意味深长地笑笑,“行了,知你憋屈,朕还没糊涂到那个地步。”
陆喻舟漠着脸回到府中。
傍晚时分,缃国公来到梅织苑,又跟儿子提起婚事,“你此去黎郡,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我和你娘都盼着你能先把婚事定下来。你跟为父说说,除了邵家那丫头,就不能是别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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