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紘看一眼王氏,捋着胡子笑道:大娘子说的不错。我昨儿也跟老太太商议了,月底便启程去宥阳。再等两个月,我这知州任期即满,大娘子也要生产,都去不得了。长柏近日便要去京城整理新置办的宅邸,长枫要备考秋闱,长栋还太小。我的意思是,让几个丫头陪着老太太过去,正好也见一见老家的姊妹兄弟,你们可愿意?
墨兰是几个姑娘里最年长的,不免要先开口笑道:这样的喜事,原本我是极愿意去的。只是咱们就要搬家,母亲即将临盆,家事繁杂,忙都忙不过来,若是我们都去了,怕到时母亲支应不过来
若说墨兰没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宥阳一行舟车劳顿不说,那边儿的人也未必待见她。倒不如留在登州,没有嫡女的妨碍,她就是盛家唯一的女儿,所能得到的目光也远甚于往日尤其是齐衡。
如兰转头也猜出了她的心思,小嘴儿一扁就要发作,却听盛老太太在上头呵呵一笑道:墨丫头大了,有姐姐的风范了,也知道体恤嫡母。只是你一个姑娘家,太太生产的事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要累她来照顾你,得不偿失。
王氏端着慈母的微笑,一遍遍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要介意,道:我这院子里多少人伺候着,原也不用墨丫头费心。你还是跟着老太太去吧,有老太太照顾你们,我也放心些。
说完,她还警示地看了一眼如兰,后者明白她的深意,缩了缩脖子,脆生生笑道:母亲说得是。不过女儿已经大了,会好好照顾祖母和六妹妹的。
猝不及防被点了名的明兰看了看如兰,又看了看众人,明白是到了自己表态的时候,乖乖地躬了躬身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也会好好帮着姐姐们照顾祖母的。
她说得好笑,屋内气氛顿时一松,众人一起说笑了几句,便传了晚饭进来,吃了顿小小的家宴。
饭毕,盛紘叫上了长柏,沿着花园缓缓踱步消食,闲言絮语:你祖母方才说的长命锁,过几日你记着亲自跑一趟取回来,也算诚意诚心了你此去京中,记得去拜会几位学士,尤其周学士,周家与咱们家老一辈子就有来往了,不可轻慢。你岳丈和舅兄那里自不必说,勤着些走动,置办田产店铺时多去请教请教,往后我不在你们身边,世交来往,都要仰仗着你岳丈家。
长柏点头,过了会儿,忽问:父亲此次任期满,还不能进京么?
盛紘轻飘飘一笑,道:柏儿,我与你走的不是同一条路途,此刻你不必细问,等旨意下来便都知晓。咱们家三个男孩儿,你是科举翰林,清贵无比。枫哥儿学问不如你扎实,却有些聪明伶俐,考个举人也能成,我只求他能外放个实任即可。栋哥儿瞧着没有书性,倒还算机灵周全,等大些了便让他经商置产。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柏儿咱们盛家总有一日,是要交在你手里的。
长柏看着父亲语重心长的模样,轻轻咳了咳:老太太这次去宥阳,怕是又要遇上三老太爷了,大老太太很了得。
盛紘喟然道:三老太爷家里不说也罢。我会让你母亲提点几个丫头,对他们敬而远之,尤其是你四妹妹。你大伯父家里这几年才顺心了,淑姐儿和离又出嫁,松哥儿夫妇好容易有了孩子,劳动老太太过去一趟也好,不为别的,只看在两个孩子面上罢。
孩儿明白。长柏挑了挑眉,不再接话。
月底,按着先前的准备,盛老太太带着三个孙女从登州出发,先车后船,带着几箱子贺礼和一大堆仆从往宥阳老家而去。这路上果然遇见了贺家老太太与明兰未来夫婿候选人之一的贺弘文,盛老太太先前已得到盛紘的请求,如今正好请了贺老太太给华兰调理身体,以期早日生下男孩儿。
老太太这一去,带走了府里一半正经主子,转眼八月秋高风怒号,长柏去了京城置办产业,长枫请了先生关在书斋里做最后的考前冲刺。盛紘寂寞之余,也不耐烦天天看着王氏吐酸水,索性搬去了书房住着。
朝廷的旨意迟迟不下,生活也颇索然无味,只明兰不曾忘记隔三差五写一封信回来,顺带交代一下老家见闻,譬如李家那两个有学识的哥儿,以后要去京中盛家读书;譬如三老太太家的几位姑娘,品行各有不同;又譬如品兰与如兰性情相投,墨兰举止也很得体,那李家舅太太看了颇有心思。
宥阳老家的几位姑娘盛紘都是清楚的,只是这回多了两个人过去,许多事就不一样了。李家那两个哥儿,李郁是秀才,李都是廪生,的确是有出息。只李家毕竟是商贾,墨兰以后若是足够懂事,盛紘也不至于就这么把她嫁出去,于盛家也无大益处。
不过现在都言之过早。墨兰才不到十四岁,如兰明兰更小,才十二,怎么也要及笄之后再说。墨兰虽然连个嫡女的假名分都没有,但若自己争气,有些事也不是不可能。
可显然,盛老太太是比盛紘着急的。九月中旬,一封家书送到了盛紘书房的案头,是盛老太太口述、房妈妈代笔,大意无非是说有意与贺家结亲,只是还未想好人选。如今明兰并未养在老太太身边,但她的秉性是老太太喜欢的;而墨兰在寿安堂养了多年,虽然安分,老太太却总是忌讳着她学了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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