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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两个像是手下的,也是沉默无言。
    唯独那个叫门的,模样长得倒是清秀,打扮邋里邋遢,像半夜随意披了件家里大人衣服就从床上跑出来的,看年纪,似乎是这个笑面青年军官的跟班,态度却最是恶劣。
    医生避过,只和笑面军官说话,问是怎么受的伤,让他坐下,自己先检查伤口。
    苏雪至打量了一眼周围,诊所邋里邋遢,墙上挂的行医资质许可证上落满灰尘,还沾了几坨疑似风化了的苍蝇屎,医师穿上的那件白大褂,颜色发暗,胸前带着几点不知道是什么脏污痕迹――
    “让开!”
    苏雪至自己打开了外科手术工具箱,拿出需要的器械,叫来贺汉渚的一个手下,让跟着这个医师过去,盯着用开水煮沸十分钟,自己捡取了消毒和纱布等物。一阵忙碌,等准备好,用剪子剪开已被污血凝固黏在他身上的衣物,露出伤口,冲洗干净,仔细检查了一番后,往他嘴里塞了块纱布,让咬着忍痛,随即用器械夹住了露在外的三角部位,成功拔出铁皮,根据铁皮目测,伤口深度约四公分。
    换成是肌肉层相对较薄的女性,这种深度,一般已是入肺。
    万幸,他的背肌还是可以的。
    她试着按了按他左侧相同位置背肌的厚度,根据解剖经验,判断应还没伤到肺。
    苏雪至终于稍稍松了口气,随即进行伤口的内部清洁处理,消毒后,缝合伤口,观察不再出血,即用纱布覆盖,最后往他身上缠了几圈,固定。
    处理完伤处,她看了他一眼。
    整个过程里,他就坐着,一动不动,嘴里叼着那块自己刚塞进去的纱布,一张脸白白的,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忽抬眼,也看向了自己。
    她忍着想问他疼不疼的念头。
    反正肯定疼,不用问,她也知道,就吩咐他,明天一到京师,立刻去医院注射破伤风血清。
    这家小诊所里没有血清。
    他长长的眼睫毛动了一下,吐掉了嘴里的纱布,闷闷地嗯了一声。
    苏雪至见他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怕是失血,又深夜凌晨,应早已疲倦了,就说:“没事了,咱们找个地方赶紧休息。”
    他没说话,接过一个手下递来的外套,默默穿了上去,抬脚就往外走去。另个手下扔下一个银元,也跟了出去。
    苏雪至一边洗手,一边问医生,镇上哪里有旅馆,条件好一点的。
    医师大概是亲眼目睹了她刚才处置伤情的利索,态度变得客气了不少,说沿着门口的路一直往里,在镇子的对面入口处,路边有土岗子,那里有个镇上最大的旅馆。
    苏雪至向他道了声谢,走了出去。
    贺汉渚已坐在车里,眼睛看着前面,她上了车,他也没说话。
    苏雪至起先也没在意,继续开车,往前慢慢又开了几百米,果然,在路边看见了一个挂着硕大招牌的名叫祥福的旅馆,于是把车停在路边,下去,推门走进狭窄昏暗的店堂,到柜台前,叫醒了一个正横在后头长椅上呼呼大睡的伙计,问有没有房间。
    伙计惊醒,睁开惺忪睡眼,见来了生意,赶紧抬袖,擦了擦吊在嘴角的一挂口水,爬了起来,说有。
    这个地方,那个人怕是看不上的,但出门之外,又是临时休息几个小时而已,也不能强求太多。
    苏雪至出来,走到车旁,敲了敲车窗,弯腰,对还坐在车里的那个人说:“有房间!但条件不大好,你凑合委屈一下,先休息吧。”
    他的手下走了上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车里的老板,见老板和起先一样,一声不吭,似乎全是她在指挥,不敢多问什么,于是跑到车旁,替老板打开了车门。
    贺汉渚走了下来,跟着苏雪至进去。
    “两个房?”伙计看了眼进来的一拨人,问。
    他两个手下睡一个房,至于自己和他……
    苏雪至抬眼看他,恰见他也望了过来,四目短暂相对,又各自分开。
    “三个。”她说。
    “得咧!我领你们过去!”
    半夜来了笔大买卖,伙计挺高兴,拿着钥匙带客人进去。
    屋里煤油灯照明,十分简陋,窗帘的颜色,暗得有些认不出本色了。
    苏雪至让贺汉渚睡那个相对最大也最干净的房间。见他进去后,坐在凳子上,还是一言不发。
    她感到他好像不高兴,从那家诊所出来开始,就不高兴的样子。
    但她想不通,为什么。
    “你怎么了?我看你不高兴?”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有。”他断然否认。
    好吧。
    苏雪至很快放弃了探究别人情绪如何的试图。
    估计他就是累,再说了,皮肉刚吃了那种苦头,换自己,情绪也没法好。
    她看了眼床,想了起来,让他稍等,出去到车上拿了毯子回来,走到床前,替他铺在床上,铺好后,说:“你过来,睡上头,再卷过来,这样干净点。”
    他站起来,走了过来,坐到了床沿上,三两下蹬掉脚上的鞋,人往后一仰,仰到一半,大概是拉到伤口,身形一顿,嘴里轻轻嘶了一声。
    苏雪至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托住了他的背,扶着,帮他慢慢地侧躺了下去,轻声责备:“你怎么搞的,慢点不会吗,当心扯坏伤口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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