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从小就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再过去几年甚至连饭都吃不饱,更何以谈尊严?
她如今已读书认字,知道什么是骨气,知道什么是尊严。
这辈子的第一次遇见,他救了她一次,她替他解了围,这样有来有往的相互帮助给了她一个美好憧憬,让她以为自己可以跟裴云瑾平等相处。
可惜再怎么坚持也没用,她的处境如此困窘,注定了她只能走前世的老路,但心底总是不服气,总有一缕无法熄灭的自尊。
“竟然真的生气了。”裴云瑾见她翻箱倒柜的找可以穿的衣服,走过去,“还有什么不满的,你继续骂出来。”
他伸手将想将她搂在怀里好好的哄,却被她重重推开。
“别闹,好好说话。”裴云瑾温言细语,“别忘了你还有事求我呢,我可什么都没答应,你怎么不想办法继续求我,反倒跟自己生气呢?”
“你混蛋起来跟狗皇帝也没什么两样!”林萱从他书房的柜子里翻出来他的贴身衣物,给自己穿上,然后转头去骂:“你们都只是把我当个可以随意取笑的玩物,跟你们比起来,吕守一反而没那么面目可憎,他至少把我当成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这就是你不想让我杀他的理由吗?”裴云瑾不理解她的愤怒,“好,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管你的事,我倒要看看你能好好活几天。”
这句话最终触到了林萱的底线,让她认定了,裴云瑾果然瞧不起他。
林萱不禁想起他刚入宫的那天,她送他回晴云阁,见他满脸高不可攀的模样,心生挑衅,心里想着要怎么将这块无暇白玉抹黑。如今却是被狠狠扇了一巴掌,他哪里是什么无暇白玉,他的心肝就是黑的,还用染吗?
她还仗着前世裴云瑾对她的好,不由自主在他面前骄傲矜持,那是她两辈子加起来最好的记忆。她从来没有那样被人宠爱过,便误以为自己对他而言是独一无二的。
可他这一句话说出口,前世的所有美好记忆全部烟消云散,只剩下横跨在他们之间身份上的云泥之别。她直到现在才终于认清自己的地位,心里的滋味很不好受!
林萱强逼着自己把眼泪憋回去,高昂着头,一字一句的道:“过去的十四年,我从来不认识你,不也在宫里活得好好的吗?裴世子,我会活得好好的,一直活到你领兵入京的那天——”
“你确定就这样走出去?”裴云瑾不忍见她犯傻,好心提醒:“你是还没喝够湖里的水想泡进去再多喝几口吗?还是要去林冲渺面前掉几滴眼泪,好博取他的同情?如果我现在就去跟林冲渺说,我要纳了你,你猜他会不会答应?”
“你想怎么做都行。”林萱的眼泪再也憋不住,她一边抹泪,还不忘向裴云瑾屈膝行礼,“今日多谢世子相救,我走了,不用送。”
人这么小,脾气却这么大,真拿她没办法。
裴云瑾跟着她走到门口,在她的手触碰到门栓前,及时将她拦腰抱住:“别闹了,已经很晚了,你现在穿着我的衣服大摇大摆从这里走出去,是要把整个皇宫的人都招来看戏吗?”
第32章
“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你别再来招我。”
林萱被他搂在怀里,动弹不得,怎么挣扎都没用, 她愤怒得打他踢他,可他胸口和手臂硬得跟石头似的, 拳头落下去,伤到的反而是自己。
这挫败的反抗让她联想起被他瞧不起的事,心里只觉得更加委屈。
她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中流出, 声音哽咽:“你瞧不起我, 也不是真心喜欢我。”
她在宫里虽然危险,每日在夹缝中求生存。可林萱每次跟他们斗法, 自己也乐在其中。然而这些让她赖以生存的本领, 在裴云瑾眼中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把戏。
她挪开手, 眼睛红肿:“你根本拿我当笑话看, 你还想把我留在身边, 天天看我笑话!”
这些无端的指责让裴云瑾感到深深的无力,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句话说错了,引得她如此误会。然而他也只能诚恳的跟她保证:“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 也没有想要看你闹笑话。”
林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们两个在一起,你哪次肯认真听我讲话,不是板着脸生气就是对我动手动脚。我分明不想看见你,你却跟个苍蝇似的无孔不入, 还想方设法的逮住我的把柄打击我, 要挟我,等着我巴巴地讨好你。”
她今日上午在水里泡了小半个时辰, 下午又在湖里泡了好久,晚上再陪他闹了这一出,早就浑身酸软无力,连哭也哭得断断续续:“我已经很——努力的在讨好你,可是你——太难哄,怎么哄都哄不好,我真的_好累呀!”
裴云瑾心软得一塌糊涂:“分明是你太娇气!”
他吻了吻她的眼睛,脸贴着她的脸,脖颈交缠重叠。
正如裴云瑾所说,他无论做什么都很认真,所以他真的温柔起来,也没人能抵挡。他轻轻触碰她的嘴角,像是吹散林间薄雾的那阵清风;他又离开,笑着看她,像明月高挂在高高的上岗上;他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如同细细密密的春雨洒满人间。
她纤细的胳臂环绕着他的脖颈,承受着狂风暴雨,荤汤的呼吸落在她耳畔,伴随他浊乱的呼吸声,她的手指顺着他的后背往下滑,抚上她的腰。
窗外忽然响起惊,她似从梦中醒来,又觉得羞涩,推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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