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给睦儿过周岁,我正准备给你说个事儿呢。”
我拉住他的腕子,犹豫了良久,低下头,笑道:“还是算了,我怕你听了后会不高兴。”
“你说。”
李昭抬手,温柔地将我额边的碎发往上抚,柔声道:“不论你说什么,朕都不会生气。”
“嗯……”
我佯装不好开口,最后轻叹了口气,真诚地看着他,柔声道:“我晓得你疼爱睦儿,这回这孩子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想弥补他,给他热热闹闹地办场周岁宴。”
“妍妍,其实朕……”
李昭面含羞惭之色。
“你让我说完。”
我轻声打断他的话。
瞧见他这般神色,我便知道自己猜的多半没错了。
“你说的没错,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睦儿是你儿子,钰儿也是。我虽恨他母亲伤害了睦儿,可这孩子却是无辜的,而今他被你远远逐去洛阳,外人瞧你是一点都见不得他,我却晓得你心里是在意他的,公主夫妇是胸襟开阔、乐观豁达的良善之人,孩子由他们教养,坏不到哪儿去。而今曹氏被赐死,这孩子心里本就别扭,若是知道你给他弟弟大办周岁宴,难免心里会生出比较和怨怼。照我说,睦儿周岁咱们不大办,也不宴请什么大臣公侯,就咱两个单给他过。你偏爱睦儿的心,我知道就行了。”
“妍妍,你……”
李昭眸中含泪,重重地叹了口气,再次将我紧紧地搂在怀里,抱着我摇,喃喃道:“多谢你体谅朕,真的多谢你。”
说到这儿,李昭斜眼看向胡马,沉声吩咐:“明儿晓谕六宫,朕去汤泉行宫探望皇五子,宠幸宫人高氏,抬举其为美人,赐封号元,元亨利贞的那个元字。”
听见这话,我登时怔住。
元,有原配、初始之意,李昭这这这……什么意思?
我忙仰头看他,咽了口唾沫,小声问:“这个汤泉行宫的元美人,是我么?”
“你说呢?”
李昭手指刮了下我的鼻梁,眨巴着眼,噗嗤一笑:“怎么,不愿意当朕的后妃?还是嫌位份太低?你先别急……”
“不不不。”
我一把推开他,冲他连连摆手:“你先别过来,一下子把我弄懵了,容我仔细想想。”
“这有什么好想的。”
李昭摇头,笑得无奈。
“位份我是不在意,我知道你以后肯定不会委屈了我,可、可……”
我眉头皱成疙瘩,直面他,说实话:“可若是封了美人,我可就得进宫啊,你那皇后张素卿还不得吃了我?”
说到这儿,我横了眼他,撇撇嘴:“那我不干,我还有一摊子生意呢,再说了,宫里哪有外头自在,你还是收回成命吧。”
“这话朕已经说出去了,收不回了。”
李昭手指轻点了下我的眉心,俯身,盯着我的脸坏笑:“元美人住在汤泉行宫里,不为朕喜,且与皇后八字相克,倒也不必回长安拜见。朕的丽夫人就待在外头,高高兴兴地陪朕过日子,怎样?”
我抿唇偷笑,高昂起下巴:“让我考虑考虑。”
“你还敢考虑。”
李昭大手一挥,让胡马等人退下,他把我往内间带,笑骂:“看来朕真把你给纵坏了,可是得好好收拾下你,来吧元美人,今夜就开始侍寝吧。”
……
开平元年末,是我回长安的第二年。
这一年,没落的高家发生了很多事。
年初,我促成月瑟和谢子风的婚事,向李昭索要爵位未果,反伤了八弟和鲲儿父子,继而愤怒离家,恰巧,那时李昭破格提拔梅濂到长安做官,我找到梅濂,同他体面地和离,并且在那个风雪之夜,我生了个儿子。
年中的时候,我的儿子被李昭狠心抱走。我在伤心失望之下,第二次离开了家,有了自己的生意,结识了朱九龄,并且从教坊司将赵燕娇救出,进而又帮扶贫弱妇人,初步实现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心愿,有了点微薄名声,而八弟亦开了书局,日子蒸蒸日上。
年末,我与李昭和好,谁知睦儿被后宫前朝联手算计,差点夭折。万幸旧日结识陈砚松和杜老,亲姐姝华更是催产赠予胞衣,救了吾儿一命。时隔半年,儿子重新回到我身边,而我,也有了名分,不再是李昭生命里的过客流莺,是他心里的元妻。
回首想想,当初我两手空空来长安,落魄无助,寄身在妹夫左良傅家中,辛辛苦苦走了两年,而今,我也终于拥有了点什么。
这一路走得多不容易,也只有我自己才知道。
第116章 周岁宴 如题
波云诡谲的开平元年, 就这样过去了。
不知不觉,距我封美人已经过了三个来月,如今已是开平二年。
这三个月, 倒是发生了不少事。
我现在总算明白当日李昭从张府回来, 脸色为何那般阴沉。
张致庸逗孩子时被冰滑倒了,摔了一跤, 当即就背过气了,我四姐夫和半个朝堂的官员都去探望过, 觉着老人家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
这不, 老首辅“临终”遗言都有了, 皇后偏爱儿子, 多年来忽略了小公主萝茵,他心疼可怜这个外孙女, 希望皇子傅、翰林院大学士、礼部尚书袁文清的长子能尚公主。
好么,这门亲事定下后,老首辅估摸着能咽气了, 谁知人家“老骥伏枥”,拿人参汤吊着口气, 病情居然有所好转, 生生熬过了这个寒冬, 而今在家卧床休养, 拒不见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