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瞒他,将猜测怀疑告诉了他,并给他说,你爹这几日正在查呢,所以就先没给你说。赌坊的那个帮闲跑腿赵坤早都消失了,而与赵坤私下说话的齐王府管事醉酒失足,落入湖里溺死了,他死后,家里人在他箱笼里发现不少金银和昂贵首饰,其中就有咱们“香如故”的极品沉水木和香料。
你爹爹质问齐王,是不是他派人接近咱府里的凌大,教唆凌霜引诱你。
齐王拒不承认,并反咬一口,说他被人陷害,他甚至连府里有没有这么个管事都不清楚,更未让管事去赌坊见什么人,相反,那管事屋子里又怎会有香如故这个铺子的东西?陛下应该查查,香如故究竟是谁名下的铺子,谁在做局陷害儿子!
睦儿听见这话,勃然大怒,愤恨地问我:爹爹信李璋的话么?
我笑了笑。
十多年前的你爹或许信个一两分,但现在嘛……
那天晚上,睦儿将自己反锁在屋里,不吃不喝不见人。我和他父亲担心,一直守在外头。
李昭一开始在门口来回踱步,气的喝骂:为了个低贱的奴婢将自己弄成这副德行,哭哭啼啼的,还像个男人么;
后面呢,他妥协了,半哄半发火,让他的好儿子别难过,说你现在才多大,见了多少女人,往后环肥燕瘦有的是,身份高贵的美人任你挑,何必为了个贱婢而伤心呢?爹爹定会夷了她全族,替你出气,不仅如此,爹还会收拾你哥。
睦儿听见这话,忙出来阻止,嫌弃他爹动不动就杀人,最后将我和李昭从屋里推出去,说要自己一个人冷静冷静,这是他的事,他自己会解决。
当晚,我和李昭睡下后探讨过睦儿这个问题。
一则呢,其实这也算好事,这小子刚刚长起来,虽说从小到大也见了些世面,可到底在情爱上干净空白,被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儿哄骗,肯定伤心,就得让他知道,有些女人喜欢的其实不是你李睦这个人,而是瑞王两个字;
二则呢,我们俩主要聊了聊羊川媚这丫头,不愧是经史大族出身的姑娘,知书达礼,不惧他小王爷的身份,敢于直言,真挺不错的。
我以为儿子总要伤心个两三天。
谁知第二日一大早,这小子就出门了,他拿着令牌,到北镇抚司召集了五十来个卫军,临时置办了一份嫁妆,命人从羊府将凌霜接出来,俩人独处一室,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
随后他就让嬷嬷给凌霜穿上凤冠霞帔,化了朱唇翠眉,塞进大红花轿里,吹吹打打地招摇过市,乐呵呵地告诉长安诸人,我哥齐王叫李璋,生平就喜欢嫩出水的幼女,他每回见了本王,俩眼睛就直勾勾地往本王身边的婢女凌霜身上瞅。 本王是讲究人,懂什么叫兄友弟恭,那便忍痛割爱,将婢女送给哥哥。
好家伙,不到一个时辰,几乎整个长安都传了个遍,有些人笑着讥讽齐王好色无德,有些人刻薄小瑞王太过猖狂蛮横,天子脚下,居然这般羞辱兄长,也有些人能从里面嗅出点味儿,小瑞王说齐王总往他身边瞅,莫不是那婢女竟是齐王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
我真是低看了这小子的混。
他一路喧闹到澄心观,挥手,让送亲队伍停下,随后开罗打鼓,叫瓦市胡人在澄心观门口耍了个猴儿,惹得围观众人一片哄笑,不仅如此,他还准备了酒菜,让下人抬了进去,特特让凌霜进去给小嫂子愿真道姑磕头敬茶,还专门让卫军朝看热闹的人喊,愿真就是齐王的亲表妹张韵微,俩人在张氏还是幼女的时候就经常往来,情谊非比寻常。
据说张韵微门户紧闭,压根没敢露面。
其后,锣鼓又吹打起来,这行人又去了趟齐王外室苏黛青那里,磕头敬茶,一样不少。
这混小子就这么一路把新娘抬到了齐王府正门。
自古以来,只有原配嫡妻才能从正门进去,齐王府早都收到了风声,府门口把守了十数个被坚执锐侍卫。
而齐王更是“犯了病”,由下人扶着,虚弱地斥责睦儿仗着盛宠就羞辱他,要把他活生生逼死。
可齐王不知道,睦儿这小子犯起混来是软硬不吃的。
睦儿直接在王府门口和李璋耍起无赖来了,哥哥你不是喜欢暗中接触凌霜嘛,弟这就给您送来了,温柔妩媚,很会服侍人,关键合哥哥的口味,年幼哇!
李璋气的五窍生烟,说除非他死了,否则坚决不许来历不明之人从王府正门踏入。
睦儿嘿嘿一笑,让人拿出个锦盒,说哥哥对弟做了什么,咱彼此心里清楚,爹知道弟弟受了委屈,喏,这锦盒里装着圣上给你的东西。
齐王还当李昭真下了旨,就在他恍神的当口,睦儿喝命卫军,强行把花轿从正门抬进去,并且将凌家老子娘捆了扔到府里,还让人赶紧放鞭炮、吹唢呐,一定要热闹起来!
这混小子拍拍了衣裳,朝齐王打了个千儿,嬉皮笑脸地说:“还君明珠,恭祝哥哥纳妾大喜,春宵一刻值千金,弟就不打扰了。”
说罢这话,这混小子就带人扬长而去,徒留一地的鞭炮屑和几箱子寒碜“嫁妆”。
后面齐王将所谓陛下送来的锦盒打开一瞧,哪里是什么圣旨,居然是一只用红绸五花大绑的王八,齐王当即气得晕倒,派人去找师父吏部尚书袁文清,还有岳丈兵部尚书海明路,众人一齐进宫面圣,弹劾瑞王欺人太甚,要陛下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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