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冰冷的风从大开的窗扇不断往屋子里吹, 柴宁颤抖着身子, 恍惚回到了那一夜。冰冷的地面, 冰冷的夜,男人火热的身躯压在身上,却好似地窖里新起出的冰凌, 让她从里到外,都冷得禁不住打起了寒战。
男人似如鹰雕的眼睛冷冷望着柴宁, 见她脸色煞白, 抖如筛糠的身子仿佛下一刻便要倾倒在地, 不觉唇角微勾,凉凉笑着, 就转身关上了窗扇。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男人冷漠地说道,回身在床榻上坐定,继续冷冷道:那丫头, 你想法子带出来,既是我的血脉,就决不能流落在旁姓人家去。
提起女儿,柴宁已经破碎成渣的勇气这才稍稍找回了些, 虽然声音颤抖如寒风秋叶, 可她仍然努力地说道:你,你不是被圈禁了?如玉虽说是姓了孔, 可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总好过跟着你, 做了那暗无天日的笼中鸟雀。
男人立时愤而起身,大步上前扬起巴掌便打在了柴宁的脸上。柴宁本就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哪里禁得住这铁砂掌,立时唇角流血,就跌坐在了地上。
好言给你听,偏你不知好歹。男人居高临下,冷冷说道:你水性杨花,委身他人,污了我的威名本该杀你泄恨。看在你生下了孩子的份上,留你一条命已是网开一面。你且好生把孩子给我送来,以后你过你富家太太的日子,桥归桥路归路,咱们互不干扰。说着,也不管柴宁是何反应,大步就往门扇那里走去,边走边说道:三日后,还是这处厢房,你把孩子带来,给我好好候着。
男人从窗格上跳了出去,并没有理会大开的窗子,径直离去。屋子里寒风席卷,真真如冰窖般冰冷。柴宁在地面上慢慢蠕动着,将身子蜷缩了起来。她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办。但是有一点她却很清楚,如玉那孩子,她定然不会给了这人去。她千辛万苦生出的孩子,决计不能跟了那逃亡的人浪迹天涯。虽是不知道那人怎么从圈禁的府中逃离出来,可想着当今圣上清明睿智,想来那人,也不会有翻盘的机会了。
丫头从外头推门而入,一进门便见得地上瘫软的主子,大叫着就奔上前去。又见主子形容狼藉,不觉大惊失色,再瞧见那唇角一抹嫣红,登时尖叫起来。
噤声!柴宁发起狠来。
丫头没见过主子这般狠厉的模样,说是地狱的夜叉也不为过,她哆嗦着收回了手,也不敢再去触碰面前这模样凄戾的人。
柴宁却渐渐缓和了气息,见丫头面如土色,说道:不必害怕。又问道:热水呢?打来给我暖脚。
丫头回过神来,忙扶起了柴宁在床上坐下,又去关了窗子,折回身才提了水桶进来,伺候着柴宁泡脚。
滚滚热水驱散了满身的冰寒,柴宁一面看着丫头给她擦脚,一面说道:回去后,什么也不许说,记得吗?
这声音温软和气,可看过方才主子狠绝的模样,这丫头心里正是胆怯,点点头,忙不迭地回道:记得记得,一定不会忘了的。心里却想着,回头得和老子娘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她要了回去,安置到其他院子里伺候才是。
因着聪儿吃坏了肚子,跟着去的丫头,并不是柴宁的心腹,这事儿到底是瞒不住的,萧淑云很快就知道了。吩咐那丫头不要透漏出风声去,又找了事由,把这丫头从柴宁的院子里头要了出去。
柴宁坐在屋子里,怀里紧紧抱着酣睡的孔如慧,脸上的泪珠禁不住地往下坠落。那丫头一走,她就知道,庙里那事儿,怕是瞒不住那姓萧的女人了。心里却又藏了另外一份渴盼,她是个无依无靠的,若是孔家不庇佑她,她就只能任凭那人宰割欺辱了。
萧淑云这边儿也在拧眉暗思,那丫头说她进去屋子的时候,窗子是大开的,她去关窗时候,窗台上也是有脚印的,又说三奶奶脸上带伤,这般想来,大约那人是个男人。却也不知道,是来寻仇,还是有什么私情。只是这事儿,到底也不好去直接询问。
因着这事儿事关孔家声誉,萧淑云只赏赐了那丫头一番,又警告了一番后,就吩咐三朵盯紧了那丫头,自己坐在屋子里,也是头疼得要死。
等着孔辙从外头回来,萧淑云深思熟虑后,就把这事儿说给了孔辙听,而后叹气道:我想着这事儿总是要该你知道的,寻思着,不如我寻个机会,去三奶奶那里探个口风。
孔辙双手握拳搁在膝上,气得额角青筋直蹦,忍不住骂道: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的,水性杨花,勾三搭四却是忽然住嘴,抿着唇,眼神颇有些慌乱地往萧淑云那里瞄了一眼。
萧淑云立时就意识到,怕是那个三奶奶和自家这夫君之间,还曾有些什么。于是也不说话,只是将眉毛挑了挑,意味深长地看着孔辙。
把个孔辙看得受不住,自己说道:就是她嫁个三弟之前,曾有段时间,一见着我就搔首弄姿,语言挑拨,我自然不会搭理她,只是没想到,后来她竟是说给了三弟。当时木已成舟,我也想着,许是这女子婚后,就会改了性情,安心做个好妻子,好母亲。
萧淑云勾勾眉,心说这事儿听着怎么这么怪,总觉得里头该是还隐着什么官司才对。于是沉眉想了片刻,说道:既是这般,我去和这个三奶奶,且先说上一回子话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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