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种味道中,吴管家似乎感到俞老爷在一点点的死去,腐烂……尸虫从人心滋生,生出了尾巴,扭动、扭动,生出了眼睛、嘴、嘴里墨绿色的汁液。
吴管家甩掉脑袋中荒缪的幻想,轻声呼唤着:“老爷,老爷。”他害怕他死去,这个氛围看起来很适合一个枭雄的死。
一秒、两秒、三秒、俞老爷重重地喘息了几声,平静下来了。
今晚和以往一样,俞老爷又一次从死神的手里逃出来。今晚又和以往不同,只有吴管家一人,孝子爱妻通通不在。
“他们人呢?”
他们是谁,吴管家自然明白,一一答道:“二少爷和三少爷在公司处理业务,四小姐回婆家过生日了,夫人去参加一个慈善晚会。五少爷今天倒是回来看过您一回,但您没醒不知道,他就走了。”
“一个一个的……”后面的话含在嘴里听不清。
就在吴管家以为他对自己没话说时,俞老爷又开口问,声音像卡了一口痰在喉咙里:“吴管家,你跟了我多久了?”
“老爷,四十二年。”
“四十二年,真长啊。”想当初,他一个穷小子连饭都吃不饱,一个窝窝头得掰成两半吃,到现在拥有这么大的家业。公司迁到海外又迁回来,折腾了这么久,就是不想再过苦日子。为什么他们都不能理解呢?
吴管家:“是啊,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俞老爷偏过头看他:“吴管家,你认命吗?”
吴管家点点头:“认的,老爷。”
“那你认为我认命吗?”
吴管家摇头,如果眼前人认命,他会在山沟子里给人家放一辈子牛出不来。那个年代,有许多许多的人头破血流都想闯出一条路,有人成功了,有人失败了,俞老爷属于多数里的少数,成功致富。
“我原本也以为自己不认命,要是我认命了,就不可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但我现在服了,该认的还得认,该还的还得还……”俞老爷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吴管家连忙走近帮他顺了气:“老爷,我去帮你倒杯水。”
“不用。”俞老爷虚弱地摆摆手,捋顺了气接着说,“吴管家,明天让律师过来一趟,我要跟他说一些事情,别惊动任何人。”
“好的,老爷。”
“把灯打开,太暗了。”
“是,老爷。”
俞老爷愣愣地望着天花板,那神情是屈服,吴管家记不清上一次看到他这种神情是在什么时候了。
第二天,林娇兰迈着虚浮而满足的步子回到家里。这段日子她都过得憋屈,忍受俞老爷给的难堪,忍受俞家兄弟给的难堪,忍受佣人若有似无的鄙夷眼神……
她需要放松,放松后接着熬,她年轻命长,熬得过的。
林娇兰催眠自己,她知道老爷子的前三任妻子都没有好下场,但她深信自己是那个意外,老爷子没多久可活了,他死后自己会得到足够多的钱,下半辈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林娇兰从女佣出入倒垃圾的小门进去,正好看见律师的身影。现在一个律师到俞家来,还偷偷摸摸的不想让人知道,一定有鬼。她得去跟俞家兄弟俩说说,省得他们每天都嚼耳根子骂她没用。
第49章
“林娇兰看着赵律师上车走了,心里记下了这件事,转身上车去了俞肃洪的公司。
林娇兰刚当上俞夫人的那阵子,飘到没边,为了树威风、亮身份几乎天天来这里,想上演一场母慈子孝的场面。一开始俞肃洪俩兄弟还愿意装装,三四次过后就烦了,明里暗里嘲讽她。林娇兰才从云端回到现实,在俞家兄弟面前收敛了点。
前台还认识这位俞夫人的年轻面孔,不敢拦得太过,林娇兰凭不要脸的精神硬是闯了进去。
办公室里,俞肃涛接到前台接进来的电话:“二哥,林娇兰来了。”
这句话刚说完,林娇兰就撞开了玻璃门冲进来,爱马仕包包往桌子上一拍,眼睛从俞肃洪身上瞟到俞肃涛身上,不敢碰硬骨头,挑稍微软点的啃:“俞肃涛,你什么意思?我是真心站在你们这边的,可你们什么事都不让我知道,还处处针对我。”
“真心?你倒说得出口。”俞肃洪不屑地哼了一声,“刚开始爸爸病的时候,你可是做了两手准备,一边是我们,一边是俞肃廷,你的真心可真够多的。到现在也没做成过一件事。”
“你别瞧不起人,今天我就是带着大消息来的。”
俞肃洪听到这话,终于有兴趣开口了:“有什么事就说。”
现在轮到你们急了?林娇兰得意地坐下,翘腿,从爱马仕包包里拿出粉扑,一边照镜子补妆,一边慢条斯理地开口,把今早遇到的事一一详述出来。
俞肃洪听完,一张脸紧绷着,周围的空气都凝住了:“你是说我爸爸从外面找了一位新律师,而不是常来家里的赵律师?”
“嗯。”
“你怎么能判定他是律师?”
“他的公文包很特殊,印着他们公司的名称和logo,我专门拍下来。”林娇兰拿出了手机,点开给他们看,“我搜索了一下,是一家律师所,律师的名字叫徐卓,你们不信我可以再去调查一下。”
俞肃涛急了,赶紧问他二哥:“二哥,那我们布置的暗线不是……”
“事到如今,只能想别的办法。”俞肃洪沉吟着,“没有人会无破绽的。肃涛,你去查查这个律师是什么背景,家里有些什么人,至于你……”他看向林娇兰:“如果你不想一份钱都捞不到的话,就好好用你当初进俞家的本事,想办法让爸爸跟你说说两句‘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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