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离开这里!”他的目光深沉无比,这声音透着一股隐忍的哑然。
离开?
夏浅薇的目光落在他背后的包袱上,衣衫似乎还残留着一股风沙的味道。
几日不见,冷玉寒竟清减了不少,可浑身上下却有种刀锋磨砺过后的坚毅,只是那通红的双眸似乎浸在一汪阴沉与压抑中。
“夜深人静,冷千户若是为了任务潜入夏家,浅薇愿意配合,若不是,冷千户便鲁莽了。”
谁知,冷玉寒突然伸出手去牢牢地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他的眼神似有狂风暴雨,一股危险的气息正渐渐蔓延开。
“我们一起离开京都,去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
他的手不住的轻颤着,天知道一回镇国府他就收到了消息,几日前在汴国皇子的践行宴上,辰皇为幽王与永乐县主赐了婚!
冷玉寒直到现在,心中都是一团乱麻。
为何偏生自己那时候有任务在身,若他在场,岂能容慕珑渊趁人之危?!
是的,一定是趁人之危,那个卑鄙的男子最擅长的不就是如此?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冷玉寒根本无法接受,他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将夏浅薇带走,哪怕是天涯海角,他也不能让没慕珑渊如愿以偿!
“冷千户得到镇国将军与夫人的同意了?已经决心抛弃他们多年来的心血与希望,舍弃这些日子的所得,一辈子做见不得人的通缉犯?”
夏浅薇平静的看着眼前这已然失去理智的男子,声音异常咄咄逼人,“冷千户凭什么以为,我会放着荣华富贵不要,跟你去过那种亡命天涯的日子?”
冷玉寒看着她这几近嘲弄的表情,不死心的摇着头,“这不是你的心里话,你是怕拖累我。”
“拖累?看来冷千户是知道这一走,镇国府要面对的将是什么,哪怕如此也不后悔?”
拐走未来的幽王妃,慕珑渊那儿暂且不说,他这等同于抗旨不遵打了陛下的脸面,是要整个冷家和夏家一同陪葬的死罪!
冷玉寒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分明看见了夏浅薇眼中的嘲讽之意,这种毫不掩饰的轻蔑,给他的感觉竟如此陌生。
而这表情这神态,竟又与慕珑渊如出一辙!
“我本以为冷千户进了锦衣卫是一件好事,没有想到只是让你更快的认识到自己的胆小,请不要再拿别人当借口逃避自己的责任,浅薇绝对不会为了一个毫无担当之人受千夫所指!”
“你……”她居然说他胆小?
“不是所有长了翅膀的雄鹰都可以遨游天际,当初,浅薇本以为自己所鼓励的是一个被囚困于笼中苦无际遇的将才,没想到,冷千户只是一件精美的玉器,经不起任何的敲打。”
夏浅薇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冷厉,她确实没有想到冷玉寒居然会偏执至此,堂堂七尺男儿,为了区区一名女子便要放弃整个家族,这样的感情她不屑,也不需要!
难道他不知如今的镇国府即将面临的是何种考验?
身为冷家唯一的希望,他居然想要一走了之?
“住口!”只听一声冷喝,眼前的男子瞬间勃然大怒,夏浅薇的声音如同刀子一般毫不留情的戳着他的心口,一种狼狈得无地自容的感觉再次袭来,如同当初他在宫门口被泼狗血一般,各种羞耻与畏惧环绕在他四周。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的不安,他不是不知道冷家的处境。
可越是如此,他才越不敢失败!
为何她一眼就看穿了他?
这一次出任务的锦衣卫中,他死了几名部下,那种直面死亡的感觉让人肝胆俱裂。
他并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死后,冷家也要跟着一起消亡!
冷玉寒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力不从心,仅凭他一人,真的可以维系镇国府的荣耀吗?
所以当他听见慕珑渊终于得偿所愿时,那种不甘和绝望,才让他彻底失去理智!
他真的很嫉妒,嫉妒得要命!
明明自己努力的想要做好每一件事,可永远事与愿违。可慕珑渊呢?
幽王率领的阎幽军无所不能,他们相识的这些年,他亲眼看见那名男子想要什么东西,想做什么事情,根本没有人可以阻止!
或许从一开始他便不服气吧,哪怕一次,只要一次都可以,他也想让慕珑渊尝尝失败的滋味。
所以此刻他才会在这里,想带夏浅薇走,想以爱的名义抛下一切,抛下冷家大少爷的身份远走高飞!
此时,这少女已然笔直的迎上了他危险的眸光,“冷千户请回吧,浅薇也没有那个本事叫醒装睡之人。”
她正要转身回屋,却不想冷玉寒竟猛地将她推到柱子下,咔嚓一声,他手掌竟生生震下了一片木屑。
“连你也看不起我?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不仅仅是夏浅薇,那些睁大眼睛等着镇国府落没的人,也都是这种眼神!
等等,那是什么?
这时,冷玉寒眼角的余光竟是瞥见窗前的桌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把无比眼熟的手铳,他瞳仁当即一缩,想当初慕珑渊可是费尽心机才让他把这东西拱手相送,没想到,竟被拿来讨她的欢心!
莫非那个时候,慕珑渊就已经对夏浅薇动了心思?
“你们,是从何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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