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之下,周恪出征之时从官吏内抽调了部分女子,扮演成了一支大族的队伍。护送着家中一众子弟们从赣州前往榕州投靠亲眷故旧。
对于世家大族而言,有部曲,有兵刃,并且还携带着干粮出行。再正常不过了。
绵长的车队行进在黄泥地上。前后左右均是手持兵刃的护卫,中间十几架马车。
周恪现在端坐在马车上,伪装成了一个世家子弟。或者说他根本不需要装,本色出演即可。
“郎君,前面就是孝德了”,派去开路的哨探急急回来禀报。
周恪这会子就很有世家子弟的风范了。他仅仅只是点点头,维持了一副温和有礼但傲气内敛的人设。
事实上,周恪本来就是这种人,不过是温和的脸皮戴久了,人人都以为周恪脾气好罢了。
哨探极快就离开了马车。
现在正是蒙蒙亮的时候,全车队骤然加速,急急奔往孝德镇。
一入镇,这支车队迅速获得了全体镇民的注意。闭塞的地方骤然来了这么一支车队,众人原该奔走相告、议论纷纷。
但周恪一到镇上就发现,这地方人人饿的面黄肌瘦。看见有车队入镇,百姓们不是议论纷纷,而是争相闭门。
泉州这地方遭遇着多年战乱,与碰上神威军的晋安府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普通老百姓们一点也不想知道哪家兵大爷又来了。他们畏缩着,只恨不得自己关上门能够隐身。
来不及跑的即刻低下头,跪在地上,把脸埋起来。祈盼着这些贵人们不要因为看不顺眼就打杀了他们。
稍有胆子大一些的跪倒在周恪的车队前面。他们不是胆大,而是饿到活不下去了。
黝黑干瘪的额头磕碰在地上,血肉模糊,口中发出痛苦的□□和含糊不清的求助。只求车队里好心的女郎们能赏他们一点吃的。
周恪坐在马车里,他明明知道外面是何等的惨状,却依然心硬如铁。
“传令下去,全速前进!”
“是,郎君”。
车队没有避开灾民,反倒是继续往前走。
“等等”,周恪后面的一架马车中传来了女郎柔和的声音。
娇怯的婢女听了自家女郎的话,从马车里出来。沿途经过那些磕头的灾民。她跪伏在马车之外,脸颊上浮起一点点红晕,像是隔着车帘见到了俊俏的郎君。
“郎君,女郎让我告知郎君,还请郎君施舍一些粮食给这些人吧!”
“偏你家女郎心善!”
又一辆马车里传来了清脆的声音。分明有些许刁蛮,但考虑到她也只是代替她的女郎说出了心里话罢了,只让人会心一笑罢了。
况且十三四岁的活泼婢女并不招人厌烦。不过只是让第一辆马车上的郎君稍感无奈罢了。
面对着家中两个姊妹,一个刁蛮一个柔顺。偏偏两个都是亲生姊妹,都得顺毛。
马车里的周恪面容平静,无波无澜,可一开口,语调里都带着些许无奈。
“我们得赶往榕州,实在耽搁不得。罢了罢了,三娘心善。六娘你也莫要吵闹。马平泰,你扔些粮食给这些人”。
“是!”
马平泰领命,顺手扔了两袋粟米出去。黄澄澄的粟米在灾民眼里不亚于黄金。
很快,经过斗殴,周遭鲜血丛生,这袋粟米就被几个最强壮的灾民瓜分了。
车队没有停留,他们仿佛没有注意到两侧屋子里那些乌溜溜的眼珠子,只是沉默的向前。
车轮滚滚而去。
孝德不大,周恪不过半天的时间就离开了孝德。
然而在离开孝德、通往建平镇的路上,即使是无人之处,周恪都不曾弃了车队赶路。反倒是维持着这种明明有点着急但又要保持住世家风范的速度,不疾不徐的赶路。
偶尔还要容忍着队伍里的三娘发善心,六娘发脾气。
所以,作为一个脾气温和的好兄长,当六娘已经熏香完毕后还是惨遭蚊虫叮咬,然后娇蛮的说出,“我不要露宿在这种破地方!我们还是快快前往榕州吧!我想阿娘和父亲了!”
柔顺的三娘、好脾气的兄长都劝解不成,只好听了刁蛮六娘的话,昼夜不停的赶路。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白蒲镇。
越临近云岱山脉,周恪越发谨慎。按理,他们作为赶路的人,是不该进入云岱山脉的。
不过他这支车队运气不太好。大概是一路撒了太多的粮食和钱财,被人当了冤大头。
就在他们快要出白蒲镇的那个晚上,有一只流民组成的队伍突然袭击了他们。
流民们摸黑抢走了粮食和女人。车队里的护卫中看不中用,众人慌乱之下弃车而逃,四散逃入了白蒲山。
此时白蒲山内黑黢黢的一片,但到了深处,隐隐能听见些许人声。
“大人,还剩下八人未归”。趁夜分出去扮演流民的和假装被抢逃入白蒲山的基本都归队了。剩下八人不是在赶来的路上就是迷路了。
但是周恪已经等不了了。
为了伪装车队,他们急行军只需要两天的路被活生生拖成了五天。
每多一天就多一个变数,周恪哪肯再耽搁。
“传令下去,全军整理好装备,半刻钟后立即出发!”
第134章
从西侧进入云岱山脉,路程远比南北两侧要近。奈何当日史量和姚爽都不知道晋安已克,生怕自己重伤之下逃亡不便,就只能挑选相对晋安来说,更平和一些的漳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