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昭娘娘抱你看妹妹。”昭妃向皎皎伸出手,将她抱了起来,皎皎的视野徒然开阔,将皎定的笑脸看得清清楚楚,拍手乐呵呵地道:“昭娘娘好!昭娘娘好!”
娜仁白她一眼:“把你抱起来,叫你看见小娃娃就是好了?”
皎皎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妹妹的脸蛋,然后鼓着腮帮子认认真真地道:“额娘也好!”
“大公主活泼可爱,若是定儿能有她大姐姐三分,妾身真是心满意足,别无他求了。”靠坐在炕头的兆佳氏着一身素色撒花袍,头上勒着黑丝绒抹额,刚生完孩子的缘故,身材还十分圆润,面色却不大好看,萎黄暗淡。此时勾唇一笑,带出些精气神来。
昭妃看她一眼,竟是难得宽慰她道:“福分都在后头呢。”
“是。”兆佳氏受宠若惊,一直默不作声在旁边看孩子的清梨却猛然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昭妃,又与娜仁对视,都有些诧异。
从兆佳氏宫里出来的时候天色还好,三人带着皎皎悠闲地踱步踏上归途。清梨道:“可真没见过你这样按安慰那素日没什么交情的人,也不知皇上究竟与你说了什么,叫你这样、嗯——”
她微微顿住,娜仁顺口接道:“有职业素养。”
清梨虽没听过这词,却凭借己身的聪明才智摸到其中的意思,重重点了点头。
皎皎听她们说话,跑到昭妃身边,抱住她的手臂,软软地道:“昭娘娘最好了!当然会安慰别人。”
“好你个小丫头,清梨娘娘就不好了?”清梨佯怒,双手叉腰怒视皎皎。
眼看她们娘俩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闹了起来,娜仁嘴角一扬,摇摇手中的宫扇,一面看着她们打闹,一面问身边的昭妃:“我还是闹不明白,你说你从前赶客做得那样顺手熟练,如今怎么还说起官方话了呢?”
昭妃一手负于背后,一手持念珠在小腹前,闻言老神在在地道:“行事周到体面,我是不想,而非不能。”
“行事周到体面,于你而言是麻烦,也是拘束。”娜仁歪头看她,狡黠地笑着:“我可就等着看,皇上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能叫你做事还用心上了。”
昭妃似是长舒了口气,身姿挺拔地站在郁郁葱葱的常青树下,眉是如泼墨山水画般的清雅意境,眼又清凌凌地,遥望远方,仿佛包含着千山万水,寒冬大雪、秋风瑟瑟,皆在这一双眼中。
娜仁轻而易举地联想到悬崖峭壁间迎着风雪而生的青松,寒冬雪地中挺拔矗立的竿竿翠竹。
她心倏地一动,一瞬间仿佛想到了什么,又觉得太过离谱,拧眉压下那个想法。
昭妃却扭头看她,一字一句,用很正经的神情口吻对娜仁道:“非我未曾坚守底线,是皇上他给得太多。”
这……这就好笑了好吗?
看着一本正经说出这样的话的昭妃,娜仁几乎忍不住爆笑出声,到底还在御花园里,人来人往的,她还端着几分慧妃娘娘的体面优雅,只别过头去用宫扇挡着噗嗤一声,回过头来正色对她道:“我晓得了。”
昭妃却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眉心微蹙看了她一眼,皎皎猛地扑过去抱她的腿,她眉目瞬间柔和下来,摸着皎皎的小脑瓜轻声细语地问:“怎么了?”
噫——
那语气,温柔得都快化了。
娜仁心中啧啧称奇,清梨一边用帕子拭汗,一边走过来笑道:“你有待皎皎这耐性,拿出七分给我们,我们也知足了。”
“我待你们足够有耐心了。”昭妃将皎皎抱起来给她擦汗,信口道。
正说着话,忽有人走过来,向她们请安,“给昭妃娘娘、慧妃娘娘请安。李福晋。”
几人循声一看,是纳喇氏。
此时皇后薨逝尚未足白日,宫中嫔妃均做素妆,纳喇氏也不例外,一身月白袍子上用墨色丝线疏疏朗朗地绣着几簇兰花,玉簪挽发,耳佩珍珠,倒比从前温柔小意的小家碧玉情态多出几分大方来。
昭妃对她微微颔首,淡淡地叫了起。纳喇氏知道她的性子,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从容起身,与清梨又道了平礼,方笑着道:“我瞧今儿天气极好,就出来走走。本打算叫上佛拉娜的,她却说身上懒不爱动弹,要在宫里打个盹。还是叫了那拉格格与王佳格格出来。早知道娘娘们带着大公主在这玩,该强从佛拉娜那里把皎娴带出来,也不知她乐不乐意。”
“她的心头肉,除了她自己,谁带出来都不放心。”娜仁随口搭话,就说话的空档,两名素衣女子持着花从方才纳喇氏过来的小径匆匆走来,先急着向众人请安。
其中一人气质犹为出挑,着素衣纤纤淡雅,姿态婀娜,一双眸子水光流转,竟有几分清梨的风范,只是身上少了清梨浑然天成娇媚,却真长成清梨名字那般的模样。
素净翩跹,笑起来也是如月宫仙子般的高洁动人。
正是前年选入宫中的王佳氏。
见她们气喘吁吁的,清梨随口道:“先喘匀了气再说话也不迟。……这百合开得倒好,也是,这几日常常下雨,百合花开得也快。”
——和娜仁昭妃这俩人出来,清梨只好接过外交的担子。不过她方才与纳喇氏还有几分随意从容,待王佳氏却不自觉地端起矜持姿态,笑容和煦,娜仁却感觉得出她的防备。
不知缘何,但是娜仁能够理解——毕竟她对王佳氏也是莫名地觉得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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