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清被他突然爆发的气势给下了一跳,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
“诶,我看你这么大了也该娶亲了吧?这俩丫头哪个是你媳妇儿啊,哎哟长的还都挺俊啊。”
热酒见那老头从顾长清身前探出半个身子,脑袋上几根白毛激动地乱颤。
“诶?你媳妇儿知不知道你有这个病啊?你有孩子没?有几个?你孩子有这病没?活下来没……”
“等等等等等……”顾长清终于回过神来阻止了他继续问下去,“我没见过我父母,也没有娶亲,更没有孩子。”
他拂开老人颤抖着抓着他双臂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仰头道:“爷能活这么久,全靠爷命大。”
老人看着顾长清意气风发的模样,眼睛里闪过一丝欣慰,而后慢慢平静下来,又恢复了方才弯腰驼背的样子。
“前辈可是神医李君迁?”苏晖趁机上前问道。
之间那老头有些得意的把头一抬,眼睛里明明白白写了四个字:正是在下。
“前辈,琼州瘟疫横行,连骆大夫都束手无策,还请前辈出手相助。”苏晖施礼道。
“嘿嘿。”李君迁笑了笑,“好说,好说。”他说着执起那幡旗,“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苏晖问。
李君迁指了指幡旗上“活人不医”四个字,向着顾长清扬了扬下巴,道:“诺,把这个人给我治,我就随你们去。”
苏晖愣了愣,转过头去看顾长清,只见他本是一脸严肃,见到自己转过头立刻扯出一个貌似轻松的笑道:“治我?行啊,我正愁找不着人治呢。你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好好好,好好好。那咱快走吧,你们可得给我整一辆好点的马车,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李君迁看起来倒比热酒一行人更加着急,“赶紧的赶紧的,赶紧完事儿了让我来治这小兔崽子。”他说着风风火火的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热酒一把抓住他准备去拉顾长清的手,“你那旗子上写着活人不医,为什么现在却又主动提出来要给他医治?你是什么意思?”
“嘿嘿。”李君迁又笑了两声,“小丫头,你可知道那三不过是一种什么病呢?”
热酒秀眉一拧,心下一沉,没有说话。她心里头第一反应这病或许是什么不治之症,可她认识顾长清这么久,除了受伤,其他时候他都活蹦乱跳的,包括现在……热酒转头看过去,顾长清也正在看着她,那双眼睛里虽然是含了点心虚,却完全看不出病态。
“若说它是什么不治之症,却也不贴切。”李君迁看出了她的犹豫,也不卖关子,直接解释道,“三不过,意指年岁每逢三的倍数便有病发死亡的可能,这小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实际上可不就是个活死人吗?”
“我李君迁毕生所求,便是能根除此症。”
可是当我终于找到方法的时候,却已经妻离子散,来不及了。
李君迁略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漫上淡淡的一层雾气,热酒却没有留意到他声音里蒙上的一层淡淡的落寞。
第六十四章 回去
她只是有些木讷的看着顾长清,她想问问他,为什么明明有这样严重的病却从来没有对她提起过,话到嘴边,她却又忽然不知道自己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来问他这件事情。
实际上,说与不说都是他的选择,他本就是居无定所,自在逍遥,假使有一天顾长清不辞而别,她或许也不会去太过在意他的去向,所有人都会觉得,他可能只是带着他“神奇妙算”的幡旗,云游四方去了。
顾长清不知道热酒在想些什么,他只怕热酒生气,连忙开口解释道:“诶诶诶,可不是我不告诉你,这病可怪得很,我初遇你时十九岁,如今我二十三岁,你不问我也没理由说啊。”
“放心,爷死不了,我师父以前天天算我啥时候死,结果他死了我都没死成,有时候我都怀疑我身体里是不是真的有这种怪病呢。”
顾长清说着冲热酒痞里痞气地笑了笑,转身推着李君迁便往院子外头走过去,边走边说:“走了走了,琼州那么多百姓还等着救命呢!赶紧的救完了人来治我!”
“嗨呀你这浑小子,慢点推慢点推,老骨头了经不起你这么折腾!”李君迁嘴上骂骂咧咧,脸上却笑嘻嘻满是无奈,顺着顾长清的力道往前走。
“我们也快跟上吧。”苏晖对热酒道。
热酒了点了点头,目光却只停留在那二人身上,一动不动。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俩有点奇怪?”她问。
苏晖望过去,恰好看到顾长清蹲下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李君迁颤颤巍巍地走了两步,趴在了他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君迁的动作似乎更加的慢了,总给人一种,他已经期待已久的感觉。
“这位李前辈,似乎很喜欢顾道长。”苏晖抿了抿嘴,还是决定用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
“嗯。”
不像是初见,倒像是……故人重逢。
热酒轻轻叹了口气,不论如何,李君迁这么容易便能答应出谷救人,总归是件好事。当务之急,是要赶回去,解琼州的燃眉之急。
四人跟着李君迁出了榛谷,苏晖用息之给的令牌在岷都城内买了四匹快马。方外才出了城,便听得一声鸟鸣,知樾鸟盘旋而下,落在他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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