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德里古斯神甫“罗马灭亡了,世界也灭亡”的说法,顾炎武很是不屑。难道说没有了欧洲,世界就不转了吗。但对眼前那些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建筑物他还是存有一丝敬意的。无论怎样屹立千年的古迹都是值得敬慕的,不管它来自哪儿一个文明。
而此时的詹姆斯却好奇的向杨绍清问道:“杨副使您怎么就知道那是罗马斗兽场?您不是没来过欧洲,没到过罗马吗?”
“我这个也是听女皇陛下提起的。”杨绍清这句话一出口,便立即意识到了错误。于是他连忙改口道:“在南京时不少传教士就向女皇介绍过罗马了。”
“是啊,我也听汤若望神甫他们不止一次提起过罗马,提起过梵缔冈。刚才一入城我就猜那个圆形的建筑物是罗马斗兽场了。”一旁的王志林也跟着点头附和道。
“我倒忘了女皇陛下一向对欧洲都是很感兴趣的。这么说来此次献给教皇的礼物也是女皇陛下钦点的吧。”詹姆斯一拍脑门道。
“是啊。怎么有什么不妥吗?”龚紫轩警觉地问道。
“哦,没什么。我是在想是谁这么了解罗马第一丑男的喜好。这次的礼物挑得实在是太合适了。”詹姆斯这么一番口无遮拦的话语,自然是引来了一旁德里古斯神甫的怒目相视。敢在罗马说教皇是罗马第一丑男确实是够胆大包天的。可德里古斯神甫也不能就此反驳什么。正如詹姆斯所言教皇英诺森十世似乎从来就没有给人们留下过美好的印象。据说,他的脸长得左右不太对称,额头也秃秃的,看上去多少有点畸形,而且他的脾气也是暴躁易怒。因此被誉为全罗马最丑陋的男人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教皇就是教皇,能得到教皇的亲自接见对德里古斯神甫来说是无比高尚的荣誉。正当他盘算着待会儿如何将这几个东方来的贵客引见给教皇时,马车突然停住了,庄严而又华丽的教皇宫顿时就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第18节 罗马交流鸡同鸭讲萨城参观艳惊四座
在基督教的二元对立的世界观内,地狱与天堂,魔鬼与天使,基督徒与异教徒,都是互为否定的概念,非此即彼。如果是人,那么不是基督徒就是异教徒。当然,在异教徒中,有接近基督教可望被教化的,还有基督徒的死敌──穆斯林。1652年的中国使团在梵缔冈看来无疑就是一群可以被教化的异教徒。因此就中国人肯主动来梵缔冈见教皇,这就是一种对西方文明世界仰慕的表现。况且德里古斯神甫在此之前就已经写信给教庭,声称会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东方贵族一同随行前来。并一再的暗示教庭说,此人对基督教有着极大的兴趣。上帝的福音能否在东方广为传播,此人至关重要。有了如此多的暗示罗马教庭对于这群来自东方的访客自然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就连已经78岁高龄的教皇英诺森十世也破例怀着极大的热情接见了杨绍清等人。
此刻的教皇身着闪着缎面光泽的主教披肩、头顶的小红帽、端坐在铺有红色天鹅绒的座椅上,浑身散发着一种宗教色彩极浓的庄严感。这一点让杨绍清十分纳闷。他不明白眼前这位气质高贵的老者怎么会别人们称作罗马第一丑男。其实,他只要看一眼著名宫廷画家委拉斯贵,两年前给英诺森十世画的那副肖像,就什么都明白了。在委拉斯贵笔下不可一世的教皇正襟危坐在椅子上,一双凶相毕露的眼睛正盯着观众,威严中带着贪婪,凶狠中包含着狡诈。一个76岁的诡计多端的意大利老头子伪善而凶恶的面貌跃然纸上。英诺森十世的丑陋不是指他的相貌,而是指他那敏感、狡黠、阴险、毒辣的性格。不过此时的教皇已经没了两年前的嚣张气。他那满是皱纹的脸颊,苍白的嘴唇,以及那双搭在椅把上有气无力的手,都清除明白地告诉人们眼前这个老人有多么的孱弱。整个梵缔冈都知道教皇接受上帝(撒旦?)的召唤,只是时间的问题。不过饶是如此,当英诺森十世看到中国使团馈赠的一对绘有圣母像的青花瓷瓶时,那双垂垂老矣的小眼睛竟也爆发出了回光返照似的光芒。
由于教皇的身体过于虚弱,这次被载入史册的会面,也就异常地短暂了。作为回礼教皇回赠给了中国使团一本圣经和一个金质的餐盘。据称餐盘还是耶酥曾经用过的圣物。对此身为香江商会驻欧洲总代理的詹姆斯,却显得颇不以为然。在这个时代罗马教庭经常搞一些羽毛啊,骨头啊,器皿啊,说是什么圣物,并从贵族领主或是普通百姓手中榨取钱财。鬼知道这个盘子是从那里弄来的呢。在他看来中国使团用瓷器、茶叶、丝绸等贵重的礼物换了一本圣经和一个破盘子,实在是不划算。不过崇尚礼仪的中国使团对于教皇的回礼却显得十分满意。
使团的这一举动,让罗马教庭误以为这群中国人已经完全接受了基督教的教化。不但向教庭进献了丰厚的礼品,更是像虔诚的基督徒那般对教皇所赐的圣物顶礼膜拜。其实无论是詹姆斯,还是教庭都没有搞明白,中国人对礼品轻重的定义并不是建立在金钱上的。正所谓礼轻情意重,皇帝随手送出的一份贴身信物都要比任何价值连城的宝物都要贵重。因此在使团看来,英诺森十世作为一个宗教领袖,向天朝敬献圣经与圣物是十分恰当的,符合礼数的。此外,使团还向教庭传达了中国政府允许基督教在中国自由传播的政策。虽然宗教自由在中国是十分平常的事。但这一举动在罗马教庭看来就成了中国意图接受基督世界教化的一种良好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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