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根搡了搡大铁牛的胳膊,他比缺心眼的大铁牛多几分眼神,瞧出了大少爷的脸色不对,脸上的表情,不似找不到人的失落,眉间又隐隐有几分担忧。
树根开口说道,“大少爷,要不先回去。”
“清川找到了,先去电报局回封电报给家里,回去再跟你们说。”沈克远摇了摇头,对旁边的两个伙计说道。
找到三弟,他心里是很高兴的,庆幸三弟遇到贵人,没有命丧在那群土匪的手上,但沈克远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也是有些眼力见的。
让他有疑虑的是沈清川待的卧室,布置的低调却不失奢华,倒不像是客房,反而像主人家的卧房。
客厅的另一侧,有明亮宽绰的大厅。
“关爷,他们走了。”刀疤大汉走上前,低着头说道。
“嗯。”十分轻的一声。
坐在一把雕花红漆摇椅上的青衫男子,手持一柄细细的银长杆,柄头是梅花样式,探到红木制成的芙蓉笼,里面有只白羽粉嘴的金丝雀,被逗弄的一下子跳到板顶,一下跳到笼架上,鸣叫自如,叫的十分欢趣。
关泊雅打开笼门,金丝雀展开翅膀,扑闪飞出了外面,脱离小小的鸟笼,飞到更广阔的地方。
金丝雀在屋子里飞旋了一圈,没有找到出口,又旋即落在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挂在上面,歪着头鸣啾两声。
关泊雅的嘴角噙的一抹笑意,他愿意给鸟雀更宽阔的空间,但是必须是属于他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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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收敛起热辣辣的热意,清凉的晚风温柔拂过白色窗纱,天边涂抹着淡淡的胭脂橙红,透着薄媚。
沈清川醒来的时候,快到傍晚,支起身子,颈脖连着肩膀处酸痛。
沈清川的手搭在那处,揉了揉颈脖,内心暗骂关泊雅下手太重,没有留意到一个人走向他。
直到颈脖处传来,比他身体低一两度的温度,手指按摩的力道恰到好处。
“疼不疼?”
“是我下手太重了。”
关泊雅的身影落在沈清川的身上,影子像是庞然大物,完全把沈清川笼罩住。
橙红的夕光落在青竹色衣衫上,关泊雅逆着光,沈清川抬头,对上一双丹凤眼,时而似沉如磐石的夜色,时而又似黑色漩涡,但眼眸流转的情絮比晚风更温柔几分,仿佛他眼中有他梦寐以求的珍宝。
沈清川在他的眼眸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沈清川觉得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如同滚烫的烙铁,他猛地挥撇下来。
“别碰我,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沈清川厉声说道。
“你对我说的那些承诺都是假的吗?”关泊雅俯下身,头抵沈清川的额头,一手捏的沈清川后颈的软肉,一手托住沈清川的腰身,让他靠近自己。
“不离不弃,你说过的。”关泊雅一字一顿说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沈清川的唇瓣上,右手松开沈清川的腰身,顺着金黄底绣银杏叶纹绸面薄被往右边移,两手交叠,十指相扣。
一时关泊雅的眼睛充满惑人的幽光,仿佛古希腊神话中蛊惑众生的美杜莎,美艳而危险。
过分亲昵的动作,氛围都有些胶着,仿佛房间的酷热还没随着夕阳下沉散去。
沈清川撇过头,白皙如玉的脸颊斜斜擦过关泊雅的薄唇,想甩开桎梏着他的手,却被拽拉的更紧。
沈清川扬起纤细的颈脖,回视关泊雅,平时清湛的眼眸,眼神多了几分倔强,他开口说道,“但这份承诺是建立在无数的欺骗上,我爱的人不是你,你根本就不是泊雅小姐。”
“那天的心动的是假的吗?”
“你知道的,你骗不了我。”
“你也对我心动。”关泊雅抚摸过沈清川的脸,把垂落在脸颊上的头发捊到耳后,他捕抓到沈清川眼眸一闪而过的挣扎,手上的动作愈是温柔细致。
沈清川觉得关泊雅落在他肩上的,目光如同攀附在他身上的沉重枷锁,思绪像是落到沼泽中,各种拉扯如拔河。
沈清川抬眸抵触上那道目光,用尽量尖酸的语气,说道,“那我现在不喜欢你了,我反悔了行吧!”
他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关泊雅的欺骗,他全心全意爱着的人,连性别都是假的,现在的身份更是迷离,来历不详,他不想深究关泊雅到底是何人,他只想结束这一切。
关泊雅像是看一个小孩在闹脾气,眼神纵容,薄唇上下合起,语气温柔却愈发的危险,说道,“小海棠,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你想离开或者不爱我的话。”
“你知道的,我也给过你很多次机会离开。”
“我是不会放手的。”
这一场争吵,最后以沈清川的沉默抵抗告终。沈清川他知道目前最首要的,就是养好身体,然后离开这里,结束这荒唐的闹剧。
关泊雅陪沈清川用完药膳,就回到了书房处理一些文件,桌面上放着那一堆如小山的文件,这是救沈清川的连锁反应。
原本他到金龙寨取货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但沈清川的出现扰乱了他整个计划,别人碰他的东西可不行,只好血洗了整个寨子。
没想到霍大龙大难不死,逃了出去,联合几个山头的土匪,周伟上了土匪窝里担任狗头军师,这几天夜里屡次到他的店铺闹事,烧杀掳掠。
关泊雅站在书房窗户旁边,吹着晚风,窗台上摆放着一盆栽,花态娉婷,万瓣重重,粉蕊倚枝,若姿态懒漫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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