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直看着李逍然那张自信满满也已经开始得意起来的脸,一阵阵害怕。
这真的是那个被人嘲笑了二十年的世子?二十年来,多少人骂他不务正业,多少人骂他过街老鼠,多少人茶余饭后想起来就会讥讽几句癞蛤蟆?
李逍然这几年,谋的是天。
惊天大局。
“后来我派人盯着四海阁里那个叫英条柳岸的人,发现他竟是经常暗中与大学士夫人联络,大学士住在内阁里十天半个月不回家,自然不知道,我却知道,于是稍稍接触,英条柳岸的家世也就查的一清二楚,他父亲朝露王想做桑国皇帝,那我就给他一个承诺,助我杀了李承唐,我封海浮屠为水师大将军,再分给他两万战兵,去桑国协助朝露王。”
他看向荀直嘴角一勾:“现在先生知道为什么海浮屠会与我联手了吗?”
他还是不习惯称朕,时而我时而朕,就显得不伦不类。
“海浮屠自然不相信我,我说许他大将军,他当然怀疑我会事后杀了他,可是我许诺他不登岸不进长安,只在自己队伍里等我,我再给他两万兵,他带着这支队伍真的会去帮朝露王?有那数万精兵,他难道就不想自己在桑国做皇帝?”
李逍然指了指自己心口:“这里有野心,谁都有,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有,我能利用这些人,就是因为我知道他们的野心是什么。”
荀直听的一阵阵脸上变色,他之前始终都觉得李逍然是个浪荡子不学无术,整个天下都把他当做一个笑话看,而他却谋了这么多大事,荀直不由得问自己,若自己是李逍然还能做得更好吗?
“时至今日。”
李逍然大声道:“数年来,为我而死的人很多,他们的仇将会在今日一并报了,他们的恩,待我日后登基也会报了,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手中,李承唐他凭什么不死!”
最后这一句声音骤然提高起来,似乎震的天上云都散了几分。
那是二十年的不甘,二十年的屈辱,二十年的愤怒,二十年的仇恨。
他凭什么不死!
海域上,桑人的战船和海浮屠的战船迎风破浪而来,算起来兵力至少有一万四五千人,大宁的水师已经开始朝着这边拦截过来,但毕竟不是整个水师都在,桑人也好海浮屠也好他们并不担心,战船不是人那么灵活,他们只需要有三分之一的战船冲过去登陆即可,祈宁岛上什么位置可以靠岸李逍然已经派人查的清清楚楚。
矢地浪看向另外一艘大船上迎风而立的海浮屠,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他又看向身边的另外一个桑人:“你我情同手足,今日之战,杀宁帝,你我之名不但会在桑国传扬千年,在宁地亦然,可说起来我不服气,殿下看重你,朝露王也看重你,矢志弥恒,今天就比一比,是谁手刃了宁帝。”
矢志弥恒眉头紧皱,看着远处那座岛,握紧长刀。
第四百四十四章 最后的疯狂
荀直问自己,若他是李逍然,按照李逍然的思路,李逍然的办法,李逍然掌控的这些东西来谋划,可否能比李逍然做的更好?
答案是不能。
在此基础上,李逍然已经做到了极致,这就是一场豪赌,赌那孤岛上李承唐被杀,赌李承唐死后他有能力把东疆把控,疯狂且荒唐,可他除了赌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只能冒险。
倾尽全力先干掉皇帝再说,至于后面的事,听天由命。
所以荀直垂首:“殿下大才,我所不及。”
“先生谬赞了,以后还得指望先生帮我。”
“我现在就可以帮世子,我带人去在百姓之中制造混乱。”
“多谢先生!”
李逍然眼神一亮,此时本就乱着,若让百姓再乱起来那自然更好,如今在永安岛四周聚集的百姓足有数万人,一旦百姓乱起来,拥堵之下,禁军调动更为不顺。
荀直带着手下两个死士往小岛下走,其中一个死士低声问荀直:“先生,我们如何制造混乱?”
荀直摇头:“制造什么混乱?趁现在乱着,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为什么?”
手下一惊。
“李逍然必死无疑。”
荀直一边走一边说道:“他能做的已经做到极致,可绝不会成功,若他不如此疯狂,我今日另有安排,杀皇帝,稳军心,未必不能……他却太自负,觉得靠着那八千海盗几千桑人就能成大事,甚至为了做皇帝而对蛮夷做出承诺,对海盗做出承诺,这是大宁的皇帝陛下该有的风范气势?他只是个疯子,我本该看清楚的,从他小时候被挡在长安城门外就疯了。”
死士了然。
是啊,大宁的皇帝陛下,怎么能对海盗妥协?怎么能对对桑国那弹丸之地的蛮夷妥协?
“他今日可对桑人许诺,明日就可对黑武人许诺,若他登上帝位,大宁才会是国之不国,我本欲帮他谋的是帝位,谋的不是灭国,想着他本是个无能之人,无能也就罢了,我恰好可以发挥自己的才智能力治理国家,奉一个无能之主才是我的目标,而他是个疯子,他日对北疆战事稍有不慎他就可能做出割地赔款之事。”
荀直摇头:“何必再共谋?”
两个死士护着荀直加速离开,而此时,小岛上的李逍然脸都已经因为激动而扭曲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