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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瀛自幼长在太后膝下,与她感情甚笃,对她一直十分敬重。
    当年新婚燕尔,李瀛与他在一处时,什么都说,这其中,便包含了太后曾向他索要官职,可他再敬重太后,也还是个皇帝,在原则与亲情之间左右为难。
    事实上,张太后不光在李瀛面前哭,还在云清辞面前哭过,哭自己不受先帝待见,哭自己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熬到太子成为皇帝,儿子却与她生分,哭李瀛是不是跟先帝一样,登基之后,不愿认她这个娘了。
    云清辞思及自己的母亲,也曾帮她劝过李瀛。
    他原意是不想李瀛因为这点小事伤及母子之情,可却壮大了张家,削弱了云家,到头来成了养虎为患。
    但母舅家权势滔天,对于李瀛来说却并非坏事,有母舅保驾护航,李瀛的地位只会越来越稳固。
    这会儿瞧见这三人出来,云清辞也清楚,这场戏,大抵就此结束了。
    这几人一唱一和,很快就会将釉采被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接过了银喜递来的手炉,神色冷淡地看着三人齐齐跪下去:“参见陛下,陛下,不知犬子犯了何罪,还望陛下明示!”
    他既然问了,李瀛也未曾含糊,道:“君后的釉采,可是在你们这儿?”
    此话一出,几个人齐齐松了口气,张斯永甚至扯了扯嘴角。
    就这?
    武侯扶着腰,被两个儿子托起身体,目光落在云清辞脸上,神色之中难掩鄙夷。
    他笑着道:“原来陛下是为此事前来,老臣还当斯永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之罪呢。”
    李瀛凝望着他。
    武侯却看向了云清辞,道:“实在是不知道那个东西是君后的,如有冒犯,还请君后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他一回。”
    他们人多势众,云清辞自然不好强硬,他同样扬起笑容,道:“武侯说的极是,下回再邀人品鉴,我定在上头贴上大名,免得有那不长眼的,把我当平民给得罪了。”
    这话,明显就是说给李瀛听的。
    武侯脸色一沉,道:“君后还请慎言,我张家可从未有过欺霸百姓之事!”
    云清辞瞳孔微张,手指捏住李瀛的衣袖,身影往他背后一躲,小声道:“我可没这么说过……武侯做什么这么凶。”
    武侯一噎,“你……”
    “够了。”李瀛开口,武侯噤声,却见他微微偏头,语气又放轻了些:“君后想怎么做?”
    我当然是想让你舅家不得好死啊。
    云清辞道:“既然都是亲戚,误会一场,将釉采还我便是。”
    误会一场?
    张斯永心中憋屈的紧,云清辞明显就是故意的,他莫名其妙中了一箭,若还要将釉采还回去,这伤岂不是白受了?
    武侯刚要出声,就听他硬邦邦道:“回禀陛下,只怕这釉采,还不得君后了。”
    云清辞挑眉,李瀛却十分平静:“哦?”
    “昨日府里有猫闹腾,一不小心,给打碎了。”
    云清辞掐在李瀛手臂上的指头蓦地一阵用力。
    李瀛未动,向张武侯确认:“此话当真?”
    到底是一家子,武侯很快反应过来,道:“釉采,的确是放在了他那屋里,老臣不知。”
    李瀛望着张斯永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又确定了一句:“当真碎了?”
    “正是。”张斯永毫不犹豫,态度恭敬:“此事确实是臣之过,臣愿意给君后补啊啊啊——”
    猝不及防的惨叫,张武侯离的最近,眼睁睁看着天子长刀一挑,幼子的一条手臂已经落在了他面前。
    鲜血喷薄而出。
    所有人都未料到李瀛会突然动手,就连云清辞都浑身一僵。
    但他并未看到血。
    李瀛在动手之前,一只手将他的脑袋按在了怀里,接着,他的手从云清辞后脑勺滑到肩膀,轻轻将他一旋,背了过去,嘱咐:“扶君后上车。”
    金欢银喜双双脸色发白,匆忙上来扶他。
    他身后,张武侯再次跪了下去:“陛下,陛下,容臣再去找找,快,你去,去看看究竟有没有碎!”
    张斯永疼地不停打滚。
    血很快流了满地。
    张武侯慌乱至极地伸手去扶他,想要堵住喷血的伤处,腰伤都顾不上了:“陛下,陛下,饶了他吧,他就是一时口快,绝无恶意啊陛下。”
    “朕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若当真碎了,那就只好让他……”
    刀锋直至张斯永。
    “为君后的釉采陪葬了。”
    张都尉很快捧着盒子冲了回来,一下子扑倒在李瀛面前,双手高举:“在这里,没,没碎,陛下您看,好好的,在这儿呢。”
    李瀛看向金欢,后者快步上前接过,拿回马车递给云清辞,须臾,他返回告知:“是君后的釉采没错。”
    张武侯的心高高地悬了起来,道:“陛下,陛下,东西已经还给了君后,请陛下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原谅他一时口快。”
    李瀛若有所思,神情凉凉:“是口快,还是欺君?”
    长刀丢在了张武侯面前,男人缓缓道:“武侯当知大靖律例,这乱臣贼子,就由你亲自处置罢。”
    包庇欺君之臣,那便等同谋反。
    谋反,全家抄斩。
    李瀛登上了马车。
    云清辞寂静地坐在车内,听到马蹄哒哒,开始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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