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怜垂下睫毛,听话地拉起袖口,素白手腕露在面前,云清辞一本正经地搭上他的脉,片刻,瞥了他一眼,道:“最近没睡好?”
阮怜温声回答:“近日年关,宫中将有大型活动,大家都很刻苦。”
“这样。”洁白指尖自阮怜腕子上滑向他的掌心,阮怜指尖微颤,云清辞对他歪了歪头,软声道:“乐坊可有安眠香?我给你拿点儿?”
阮怜微愣,复道:“草民,谢君后恩典。”
“其实宫中活动也不是所有人都要参与。”云清辞凝望着他的掌纹,指尖慢吞吞地勾来划去,道:“陛下一直嫌我不学无术,我瞧阿怜琴艺精湛,今晚,便留下来教我学琴吧?”
其余几个乐师互相对视,有人想说什么,可忆起他平日狠辣的形象,又哑了火。
阮怜默了一会儿,才道:“只怕,不妥。”
云清辞岂会在意他的想法:“就这么定了,其他人先回去吧。”
银喜与金欢对视了一眼,后者十分紧张:“君,君后。”
“怎么?”云清辞道:“我不过给自己找个老师学琴,你们一个个的,这是什么表情?”
他道:“滚出去。”
几个乐师大气儿也不敢喘地出了朝阳宫,都纷纷为阮怜捏了把汗。
君后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也没人敢说。
乐师们沿着墙壁而行,忽见前方转来一个銮驾,认出那上面的图章,几个人纷纷跪下。
那銮驾却停在了身前。
一只手拨开绸帐,问:“听闻君后喊了乐师听曲儿,怎么,又不想听了?”
“君后,想学琴,看中了阮怜的琴艺,让我等先回乐坊。”
绸帐被放下,銮驾继续行向了朝阳宫。
一直等到对方走远,乐师们才起身,有人小声道:“君后,留阮怜,当真是为了学琴?”
其他人一脸不确定:“也,也许……”
“……吧。”
作者有话要说: 辞崽:你做大房,你做二房,不可以打架喔。
李皇琴师:。
第22章
朝阳宫内只剩下云清辞与阮怜二人。
此前云清辞不解风趣,每逢眼线报告李瀛寻人弹曲,就立刻摆驾前去。李瀛嫌弃他扰了兴致,云清辞认为他魂儿都要被勾走了,时常闹的不可开交。
可事实上,想要拴住一个男人,总是靠驱赶别人怎么行?
房门一关,阮怜端坐琴边,手指轻拨琴弦,云清辞顿时从中品出几分极乐来。
窗外白雪皑皑,天幕圆月高悬,此情此景有美人作陪,又有佳音熏耳,我不乐谁乐。
此刻再次回忆起来,倒真是他当初脑子进水,不解风情了。
云清辞撩开衣袍直接在他身边坐下,阮怜掀睫瞧了他一眼,无声地将腿往旁边挪了挪,顺便把琴推来他面前,道:“君后此前可有接触过乐器?”
云清辞点了点头,哪怕不带前世,如他这样的世家公子,琴棋书画都是基础功夫,秦飞若当年一心挂在他身上,这方面从未懈怠过。
“那君后,想学什么曲子?”
云清辞想了想,道:“良辰美景?”
‘良辰美景’素来是有情之人最喜欢的一支,他这话一说,阮怜就无言了一下。
须臾,他略显无奈地望向云清辞,道:“君后,可是对草民有意见?”
云清辞仰起脸看他,眨了眨眼,道:“为何这样说?”
他只是觉得此曲正配今晚,并不知道其在学乐曲的人眼中还有别的意味。
“……陛下此前,已经因为君后多看了草民一眼,罚过草民。”阮怜缓声道:“而且,不许告诉君后。”
云清辞脸色微微一沉。
这件事他的确一无所知,银喜与金欢竟也敢瞒他。
他豁然起身,手背忽然被一只手按住,阮怜看着瘦弱,力气竟然不小,云清辞被迫坐下,目光转冷。
似乎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阮怜缩回了手,道:“还请君后当做不知,草民位卑人贱,不敢劳烦君后出头。”
云清辞顿了顿。
重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眉头微皱,道:“我理解你的担忧,你不要怕,我既然敢留你,自然能够护你。”
他拍了拍阮怜的肩膀,道:“你只管教我就好。”
“那,换支曲子?”
云清辞不是很高兴,老不乐意道:“换什么?”
“阳春白雪?”
“不要。”
阮怜略作思忖,道:“君后想听什么样的?”
“要听风流放浪的。”
这宫中已经足够压抑,他现在就想听靡靡之音,就想放纵解放。
琴师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唇畔微弯,语气轻柔:“草民倒是有一曲……”
他话未尽,云清辞便追问:“什么?”
“草民,不敢说。”
“快说。”云清辞说:“我命令你说。”
阮怜脸颊微微泛上红晕,云清辞好奇心全被勾起,伸手推了他一下,“快点,不然命人打你了。”
“……戏美人。”阮怜开口,似是有些难为情:“不知君后可有听过?”
这‘戏美人’,是坊间浪荡子所做之曲,它还有一个隐晦的名字,叫‘弄花蕊’,这首曲子戏谑中透着风流,风流中又透着那么一点的撩人,撩人中却又带着些许做作的高雅,当初一出世就受到许多贵族纨绔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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