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弋好歹是个现代大学生,还是知道这种凉意是因为在地下的缘故,他是觉得没什么的,还因为一进来夏季的燥热都被去掉了大半而心中生出些愉悦来,感觉像是进了空调房一样。
“此处当得避暑山庄。”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直到他出示了身份令牌,跟着狱卒的引路一路走到地牢的最后,迎面撞上云浮子幽怨的眼神,以及那句冒着让他抖了一下的不知名情绪的,“你还知道来。”
云浮子还穿着那日的被抓时候穿的道袍,只是早已经不复当初的干净整洁,变得灰扑扑起来。他几日没有洗澡洗漱,脸上还有被抓时反抗挣扎留下的擦伤,头发也散乱着,看起来很是狼狈。
而他即便是在里面从来没放出来过,身上也戴着枷锁镣铐,面颊消瘦的露出凹陷的痕迹来。
等待是漫长的,同样也是折磨人的,更别说云浮子是在地牢里,吃不好睡不好无人搭理他的等了四天,原本不卑不亢的姿态早已经被磨灭,露出里头深重的疲态来。
云浮子倒是很想扑上去狠狠抓住周承弋的衣领一阵摇晃,大吼“四天,你知道我这四天是怎么过的吗?说好要来找我问话,那就别光说不做啊”等诸如此类的话。
他没有扑上去纯粹只是因为镣铐太重,他又要面子罢了。
然而没想到周承弋脚步一顿,沉默了片刻,当即想都没想就从背后拦腰抱住前行的房观彦,一只手牢牢箍住他的腰,另一只手穿过房观彦的胸膛抓住他的肩膀,以一个保护着的姿态,充满戒备的盯着云浮子。
“你想要干什么?”不怪周承弋这般,实在是云浮子有前科,谁知道意外会不会发生
云浮子眼睛跳了跳,缓慢动了动身体,在铁链沉重的声音里无语的开口,“我都这样了,还能做什么?”
周承弋不松手,还记着之前的事情,“谁知道你会干什么,你打着反萧复国的名号,还不是连亲主子都追杀。”同时心里有些后悔让房观彦过来了。
谁知道这些人还有没有什么隐秘的手段。
“什么追杀?”云浮子却眉头皱起,“我从来没想过要杀殿下。”
“那些人难道不是你找来的?”周承弋话里将那些人指的自然是同样也关在这个地牢,但错开关着的那些试图对羽林军不利的前鸿蒙教众。
哪知道云浮子道,“那些人本就不是我找来的。”
周承弋不信,“除了你还能是谁?”
“唐鹤年。”云浮子说起这人脸色就冷下来,连话语听着都像是咬牙切齿,“他早便算好了一切,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说罢,他看着周承弋将信将疑的眼神,没好气道,“都这个时候了,我犯不着诓骗你,你若不相信尽管去问便是。”
“我只打算一个人行动,至多也是设计叫你吃点苦头,怎么可能去碰那些官兵,要不然我也不必下药将徒弟都迷晕。他们虽然脑子笨了些,却是知恩图报的,从来不会不听我的话,我本就是将他们培养起来承接我衣钵的,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去找那些人。”
云浮子说着顿了顿又道,“再且说,我若能支使他们,何至于一个人苦苦撑着鸿蒙教。”
周承弋听完觉得有些道理,虽然是松开了房观彦,却并不让他上前,小声道,“你身体尚未好全,且先在这里呆着,我去会会他,若是真有什么后招,也好过两个人全军覆没。”
房观彦觉得周承弋现在有些过于紧张了,无奈的点头应好,心中的情绪却是雀跃的。
周承弋还让狱卒搬了椅子过来,特意叮嘱加了两层软垫,叫他好好坐着。
房观彦知道周承弋是担心他后面不舒服,但他看了看软垫,过于好的脑子里顿时就开始复习起这些天的胡闹来,红着脸默默的坐下。
周承弋自然也瞧见了,不用想就知道单纯如房观彦会联想到什么,他低头弯腰,伸手用手背在他脸上轻轻摩擦两下,在他耳边低笑,“脸这么红,该不是想到了些君子不宜的事情吧?”
“没有。”房观彦面上不动声色的回答,乖巧放在腿上的手却忍不住蜷了蜷。
周承弋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笑意直接涌上脸,连眼睛都半眯了起来,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周承弋其实也是在床上发现的,他家阿彦一有诸如害羞、尴尬、情动这类情绪之时,不管脸上装的再好,蜷缩手指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很喜欢这种小秘密,也就没有拆穿,只是伸手揉房观彦头顶的动作越发的轻柔。
而他不知道的是,房观彦其实知道自己这个小动作,平常会有意识的去抑制以免泄露真实的情绪,便是抑制不了,也总是藏在衣袖里。
此时此刻,他是故意将其展露给周承弋看的。
在感情没有捅破窗户纸之前,房观彦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克制,可以只远远的看着,然而仅仅短暂几天的相处,在感受到周承弋给出的特殊对待之后,房观彦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再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父亲和师父都跟他强调,周承弋是太子,即便他心中对太子之位本无意,往后不做太子了,那也是皇子,就算往后登基的那位容不下他,也不可能动他,皇上也必然会在死前下达封王的圣旨,赐一块不错的封地。
房观彦素来聪明,怎么会不知他们话中隐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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