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伊诺说:“阮柏宸,你不会喜欢那样的我。”
阮柏宸摇头:“那得由我自己判断。”
慕伊诺攥着他的衣角,反驳道:“万一呢?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喜欢’和‘爱’。”阮柏宸放软语调,笑着说,“我对你的感情分类只有这两项。”
慕伊诺偏执地拒绝,拽来被子蒙住脑袋,准备把自己卷成圆筒。阮柏宸无奈地叹一口气,好笑地等了片刻,突然撩起被角跪到慕伊诺身前,胳膊一掀,动作无所遁形,两人再次四目相望。
膝盖间的距离扩大,慕伊诺震惊地低下头,只看得见阮柏宸的脑顶。紧接着心跳提速,他咬住唇瓣,就听阮柏宸沉声道:“我得‘治治’你这个毛病,免得你总是误会我,老爱乱想一堆有的没的。”
三十四岁的男人,将姿态放到最低,卖力地在讨自己的爱人欢心。慕伊诺哪儿肯让阮柏宸做这种事,手刚触到他的头发,却只来得及含糊地咬出只言片语:“别……”
薄荷色的真丝床单像一池清澈的泉水,本是平静的表面被人搅了浑,再不纯净。半小时后,慕伊诺侧身用胳膊挡住脸,不愿去瞧阮柏宸,活了二十二年,他第一次有了羞耻的感觉。
阮柏宸揉着下巴凑过去,右手圈着慕伊诺的腰,胸口贴在他后背。揩一把对方额头上的汗,阮柏宸用被子裹紧慕伊诺,以防他着凉感冒。
哄也哄了,想到的办法也试过了,就在阮柏宸以为慕伊诺已经睡着的时候,一只手慢慢覆上他的手背。
“四年前离开知春街,和你分别的那一刻,我只有一个念想。”慕伊诺睁开眼,咬字清晰道,“我一定要回来找你。”
阮柏宸呼吸一顿,蓦然怔愣,从没想过或者说从来不敢妄想,那天把慕伊诺弄哭之后,他的少爷非但不怨他、怪他、恨他,反而一早便计划着,怎么才能回到他的身边。
“我‘变得’非常听话,选择了慕天翰期望的专业和大学,每天睁眼念书,闭眼背书,努力缩短完成学业的时间。”
“为了能让慕天翰放宽对我的监视,我自觉将生活缩减成两点一线——学校和公司。大三的时候,我帮他拿到了四个投资项目,获得了他百分之百的信任,我身上的眼线才终于消失。”
“然后我开始有所行动,在我接手的项目中做手脚,只要慕天翰不来挡我的路,我和他就能相安无事。”
“再苦再累都没关系,因为我对自己有把握,我若肯下工夫、花精力,这些于我而言并不算难事。”慕伊诺说完这句,音量渐低,指尖在阮柏宸手背上压出几道红印,“可我心里一直很没底。”
“你没给过我任何承诺。”慕伊诺抿唇道,“所以我时不时就会丧失底气,不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在等我。”
“我找不到支撑,毕竟两个月的相处比起这漫长的一生,实在没什么分量。我怨你对我太好,让我为你痴迷,恨你喜欢我却不说,害我焦虑抓狂……但都敌不过我想见你。”
慕伊诺转过身,急切地躲进阮柏宸怀里,悄声道:“阮柏宸,如果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的人生就只剩下遗憾了。”
阮柏宸心疼地将人抱紧,牢固的心理防线快要被这句话击碎了。
“越到晚上我越消极,幻想着你可能早就有了男朋友。”慕伊诺笑着说,“倘若真是如此……我该怎么办呢。”
“‘胡思乱想’很难戒断,会逐渐养成习惯,越用理智去压越容易深陷。”慕伊诺道,“我的脾气本来就不好,焦虑太久,更难控制喜怒哀乐。我把负面情绪全埋在心底,慢慢地,我开始因惯性不安而失眠。”
“回宾州之前的几天更要命,整夜睡不着,在想你。”起伏的语调恢复平稳,慕伊诺平静地说,“我没勇气得知你的近况,怕我的希望全部落空,所以我先去了《Nicole》的艺术展。”
“当我走进你的私人展区,望着被你展示出来的那些照片。”慕伊诺抬起脸,随即收获一个吻,笑了笑对阮柏宸道,“我想,我恐怕再也离不开你了。”
“两个月的‘相依为命’仍然那么清晰,在记忆中有着无可替代的分量,四年的分别好像只有一瞬间。”慕伊诺轻叹一声,“原来这就是感情,它根本不和我讲道理,能让我对一个人一心一意,死心塌地,这辈子都逃不出去。”
慕伊诺说:“直到这一刻,我才理解了你当初所做的决定和选择。”
少年人的赤诚与孤勇固然珍贵,但绝不能以前途和未来作为代价——这是阮柏宸对慕伊诺的爱。
阮柏宸的思绪早就乱了,他语无伦次道:“Eno,我、其实我……”
慕伊诺截住他的话:“你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我只让你叫我‘Eno’吗?”
阮柏宸无意识地反复点头。
“‘Eno’的中文发音是‘爱诺’。”慕伊诺说,“四年前重回宾州,弟弟病逝,母亲改嫁,我的家没了,我熟悉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我很孤独、无助、困惑、迷茫,所以那时我总在妄想着,希望有一个人能来爱我。”
慕伊诺死死地抱住阮柏宸,亲吻他的额头、鼻梁、嘴唇。微弯眼廓,吸了吸鼻子,慕伊诺笑道:“阮柏宸,谢谢你现在依然爱我。”
Chapter 95 是我们的出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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