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翊一直站在走狗场和斗鸡场的夹缝处,为的就是这个。
他可以通过这些动物奔跑和撕咬的动态以及身上的伤势,对其战力做出最直观的判断。
裴郁离看着寇翊面无表情的脸,心里却清楚他是在做什么。
如此一来,场间战况便完全无需裴郁离去操心,他所负责的,就是花钱去试。
当然,也得祈祷着自己不要再这样背运。
第二轮,周家挂头来了些兴头,择犬时大胆了许多。
裴郁离面上虽没怎么表现,但好歹也是斟酌了一下,才选出了两只。
与此同时,隔壁的斗鸡场子开起来了。
挂头们有的喜好走狗,有的喜好斗鸡,于是有一部分人挤挤攘攘地离开了这边,地方变得宽敞了许多。
要说搏戏也确实是神奇,一次运气不好是碰巧,两次运气不好是赌势不佳,三次四次还没转运那就是纯倒霉。
但凡裴郁离出门看了黄历,都不会跟这赌运极佳的周家挂头硬碰硬。
他先前才口无遮拦说自己做事不考虑后果,好嘛,后果这就来了。
随着计分仆一次又一次的报分,裴郁离环在胸前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周围的挂头们一边记着每回合的猛犬一边啧啧称奇:这小郎君的美貌怕不都是运气换的?绝了,绝了!
人群中寇翊八风不动的脸都有了丝裂痕...
他向来将钱财视作身外之物,更不介意给裴郁离做注保挂,可他就是纳闷儿...这运气贼差,为何胆子贼大?仰仗谁呢这是?
偏生在场的活挂头们都是鬼怪,才不对一输到底的对手起什么恻隐之心,他们恨不得裴郁离第一场就被踢出局,于是都操着或大或小的嗓音在旁边急嚷嚷,还催着人赶紧押下一把。
裴郁离捏了捏手心里仅剩的二十两银子,问道:“现在选了几只狗了?”
“......”牵狗小厮大概也没见过对赌局如此不上心的挂头,愣了愣才答,“开局六次,共选斗犬二十四只,其中平局一次,另外五次...”
“多谢。”裴郁离当然知道另外五次都是他输,心想大可不必当众强调,于是打断了牵狗小厮的话,又理直气壮道,“我所剩纹银不多,若是倒霉的话,估计只能撑一局。”
牵狗小厮默然腹诽:照您这架势,估计确实只能玩最后一局...
“我要求中断走狗局,玩一把摇骰,行吗?”
牵狗小厮又与身边的侍女对视一眼,稀奇地盯着裴郁离看,说:“场间搏戏自由选择,你想赌点自然可以。但走狗局是众认之局,挂头不可临时弃局。”
裴郁离懂规矩。
方才是他主动要求用走狗局与周家挂头做赌,况且还是个破例之局,弃是弃不得的。
须得两个做赌之人中有一人出局,这赌局方能终止。
照现在的局面看,出局的十有八/九就是他自己...
所以,他得保住仨瓜俩枣的钱,至少将自己先稳在局中。
那周家挂头赢得飘飘然,接上话道:“赌点就赌点,省得你说我欺负你!赌几把?”
裴郁离看他就来气,斜着眼答:“一把。”
周家挂头哈哈大笑道:“就一把顶个什么卵用?小心最后的二十两都保不住,你可就得押手押脚了!再不行,押你这张脸,也是有人要的!”
“承蒙夸奖,”裴郁离也正当年少气盛的时候,一连输了这么多局,难免有些窝火,看那周家挂头左看右看怎么都不顺眼,越发觉得对方是个上蹿下跳的丑倭瓜,说话不中听,站在面前也是辣眼。
于是将嘴一撇,又将头抬高了几分,说,“我的事你少管。”
“......”
挂头们一心当做二用,转动着脑筋记狗的同时全都沉默了一瞬,有人憋着笑起哄道:“听到了吗?美人的事你少管!哈哈哈哈哈!”
寇翊的心思也从旁边的斗鸡场中收了回来,哑然片刻,低低笑了一声。
走狗场这边的动静时刻牵动着赌桌旁富家子弟们的心,几乎没人去看那斗鸡场,所有富家少爷的目光都聚集在走狗之地。
有一位刚嚼了口浓香的羊羹,饶有兴味地笑道:“那裴什么离可真有点意思,在我们这里一输再输,去到走狗局也是输个精光。”
马公子顺着这话笑:“裴郁离,你忘了?郁闷的郁。”
“是有意思,瞧他赢那两个天鲲壮士赢得也毫不含糊啊,难不成真是赶了巧了?”
“那小裴聪明有余,运气不足。你瞧他赢下的局,全是要靠分析细节去揣测的握槊游戏,装一装演一演,玩的都是心态。但凡是依靠气运的赌点、走狗之局,全能坑着他,也是稀奇。”
赌桌上的少爷兴致昂扬,看走狗看得自己手里的搏戏都停下了。
美人在场,的确吸睛。
这场上又何止裴郁离的气运稀奇,那么多浓妆艳抹的女子,最吸睛的反倒是个出水芙蓉般的小郎君,这事儿本就够稀奇了。
那徐公子眼睛里的光都要冒出来,对着一旁随从招招手,便说:“去,将此行所带的银票都取来。”
他这话一出,公子们纷纷面露惊讶。
“不是吧徐兄?欣赏欣赏得个乐子也就行了,你真要保挂?”
徐公子抿了口茶,反问道:“有何不可?”
桌上人互相看看,举杯隔空碰了碰,有人道:“你怕不是还惦记着让他亲亲舔舔?我可提醒你啊,莫论他自愿与否,他都是天鲲帮的,可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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