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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晏不说自己究竟如何,她不问也是因为知道他多半不会说实话,还不如干脆让绿衣出去打听一下。
    绿衣点了点头,将小瓷瓶塞到她手里,低声道:“奴婢刚才出去的时候问过了,外面都说太子这伤,是被圣人拿印章砸的。”
    “拿印章砸的?”顾令颜唬了一跳,被惊得险些说不出话来,哆哆嗦嗦地问:“是怎么回事?”皇帝对太子再不满意,也顶多是在他和越王相争时偏向越王罢了,少有在人前苛责他的时候。
    怪不得他说是自己撞在石头上了,被自己亲父兼圣人所伤,他如何能在人前说他的坏话?
    身为人子和臣子,只有在人前隐瞒的份,若是刻意往外宣扬,那就是不孝和不忠。
    只是这相比起来,跟撞在石头上也没什么区别了。
    俩人站在屋檐下的走廊上,外面连绵不断的雨飞溅进来不少,绿衣便拉着她避到了一间厢房里,低声说:“今日大朝会的时候,太子驳了圣人的话,圣人一气之下就扔了个印章砸过去。”
    “太子也是个犟的,躲都没躲,硬生生被这印章往额头上狠砸了一下。”
    顾令颜恍然,难怪皇帝要这么不管不顾的砸过去。当今圣人的脾性本来就不好,再在庭上被人当面反驳,自然是要怒火中烧的。
    “他怎么突然想不开了。”顾令颜有些纳闷,疑惑地看了过去。
    绿衣往外看了一眼,见院子里没旁人后才轻轻叹气:“刚才出去,他们都说是因为河西的事。圣人因此发了好大的火,说要从重处置,今日早上侍中还替郎君请罪来着。外面都在传,崔大将军家是不是要被抄家……”
    河西一战大败,大齐在河西的主力被歼灭大半。虽说是刚招了没多久的士卒,不算精兵,但数量摆在那,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前几日就隐隐有风声传出,说是圣人要治罪此次战役主事之人。
    “不至于吧。”顾令颜摇了摇头,凝声道,“听说先前精兵都被调去涿郡了,现在河西那边的大多是新招募的人,崔大将军虽擅用兵,也不可能次次都胜。”
    除去谋反、贪腐和投敌等,少有能够使人被抄家灭族的罪名。
    绿衣轻声道:“我听二门的阿杨说,今日大朝会上圣人明言要从重处置,名单里头就有郎君。侍中当庭就跪了下来要替郎君请罪。而后朝臣更是乌拉拉跪了一片。”
    本就存了要治一个重罪的心思,却在朝会上被一阵朝臣裹挟着要他改主意,徐遂更是心烦意乱,将众臣罪名罗列后道要交给有司严惩。
    “说是太子就这个时候驳了圣人的话。”绿衣小声说,“圣人历数崔大将军等人罪状,说他们不善用兵,郎君也被狠骂了。太子最后却来了一句,说不是圣人非要出兵的吗。”
    顾令颜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圆了一双凤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绿衣。
    她回堂屋里时,两腿使不上劲,整个人是飘着去的。直到在苇席上坐下了,整个人才觉得缓过来了劲。
    “殿下伤的很有些重。天子之怒的后果,殿下已经试过了,感觉如何?”顾令颜将金疮药递给他,声音轻缓,“血块已经凝固住了,先拿布巾沾了水擦一下,再上药。”
    徐晏沉默的接过药,而后将桌案上的帕子在清水里头浸湿,去擦额角的血块。
    他的动作很慢,温声道:“旁人都在说,我不该如此行事。”
    “该不该做,殿下心里最清楚,我就不白操这个心了。”顾令颜容色淡淡,散漫地靠在身后的凭几上,随意的看了过去。
    徐晏放下沾湿了水的帕子,额角的血块已经化开了,帕子上一片殷红,血腥味在屋中飘荡。
    徐晏将药瓶打开倒了一些出来,却愣在那半晌都没动作。顾令颜疑惑地探头看过去,徐晏却将药瓶放在桌案上,低声道:“颜颜,伤口在额头上,我看不到。”
    他手心里摊着褐色的金疮药粉,声音低哑的说完这句话,而后一错不错的看着她。任谁都听得出来他话中的意思。
    顾令颜随即轻嗤了一声,眸子里闪着似笑非笑的光,斜睨了过去。看不到?
    她站起身走到右边,在一个乌木雕雀鸟纹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会,从镶嵌了红宝石的抽屉里拿出了一面铜镜。镜子背面纹路繁复,饰以金玉,华贵至极。
    将铜镜摆在徐晏面前后,顾令颜淡声道:“这样可看得到?”
    铜镜被打磨的无比光滑,明亮通透,自然是能从里面清晰地看到每一处的。
    徐晏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看了眼她烦乱的面庞,才小声道:“看得到。”
    忙活了一通,顾令颜复又在他对面坐下,声音淡淡的:“上完药了,殿下就该回去了。”虽不知道他过来做什么的,可这都来了好一会了,也没见他说什么正事,想来就是没事找事。
    听了她的话,徐晏一下子僵在那,好不容易将金疮药给抹完之后,才哑着声说:“过两日我就去河西了,想来看看你。”
    “怎么突然要去河西?”顾令颜挑了挑眉头,随后问他,“你可知道我三哥和我阿耶如何了?”
    徐晏凝着她如画的眉眼,道:“你阿耶此次不是将领,顾证所守的城池颇为坚固,吐谷浑屡攻不下已经甚至还改了道,你不必担心。”其实他还得知了一个消息,但却不想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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