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身姿颀秀的男子掀袍入内,清绝迤逦的相貌让人无不叹其可惜。如此俊美男子,若是世家公子,恐怕那说亲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如今落得个阉人之身,属实可悲的很。
“陆秉笔。”牢中番役见到男子行了行礼。
王吉祥艰难抬头看了一眼,见是陆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尖声叫着:“陆慎!你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竟还敢过来!”
“你把我害进这诏狱来,是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王掌印,你可得消消气。”陆慎轻笑,抬手示意,牢中的人见状皆退了出去。
“我呸!”王吉祥啐了一口。
陆慎侧身,未让他将那口浊气吐在自己身上,轻掸了掸灰尘,便撩袍在王吉祥面前蹲下,那双狭眸半垂着:“你若是乖乖认罪,自然没有这等苦让你受。”
王吉祥还想再啐,脖间一凉,低头便见颈侧旁抵上了自己动脉的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霎时全身瘫软,不敢有丝毫动弹。
“王掌印,夹棍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你想干什么?”王吉祥惊恐地瞪大眼睛,上下牙齿打着颤。
“王掌印乱了规矩,自然得长长教训。”
男子勾唇笑着,眼尾上挑,艳绝的面容绝可算上摄魂入骨的美。王吉祥昔日还对此等美色有所觊觎,如今却是觉得可怕至极。
“你、你敢!”王吉祥白着脸,强撑着睁大了眼,“我可是有太后庇佑,你敢杀我!”
“杀?我自然不会杀你。王掌印可还未认罪呢,我怎么敢杀你呢?”陆慎将手中的匕首移至王吉祥肥硕的脸上,漫不经心地拍了两下男子满是肥肉的脸。
王吉祥甚敢屈辱,扭过头去咬着牙:“你休想我认罪!”
男子闻言冷笑,兴致缺缺地收回了匕首,“骨头还算硬,只是这诏狱的十八道刑罚,想必王掌印也不陌生。”
北镇抚司诏狱内设有十八种刑具,皆用于死不认罪的官员。这十八种刑具象征着十八道酷刑。依次数开,有拶指、夹棍、剥皮、拔舌、断脊、堕指、刺心、琵琶等。
据史料记载,“全刑者,曰械,曰镣,曰棍,曰拶,曰夹棍。五毒备具,呼声沸然,血肉溃烂,宛转求死不得。”
所谓诏狱十八刑,那便是人间炼狱。
王吉祥听闻这话,顿时面色青灰。
他当然不陌生,往日他见过多少被这十八道刑罚折磨的生不如死的官员,而其中的大多数还是在他的命令之下受刑。
可当时他不觉可怕,只觉有种驾临于旁人之上的痛快感。如今自己成了这砧板上待宰的鱼肉,便吓得浑身哆嗦,肥肉乱颤起来。
“试完这十八刑,王掌印若是还不改口,那便还王掌印一个清白之身。”陆慎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状似不经意道,“只是王掌印方才不过用了一刻钟的夹棍,便如此萎靡之态,陆某可真是担心王掌印这身子骨撑不过这十八刑啊。”
“你、你、你欺人太甚!”王吉祥吓得结巴起来,“我承认我狎弄侍监,可我根本没和突厥勾结,你凭什么让我认罪!”
“你纵然未与那脱密谋勾结,可那脱行贿的财物却实实在在进了你的腰包。”陆慎挑眉。
“你什么意思?!”
陆慎哂笑:“王掌印难道忘了,这些年你在司礼监收的那些干儿子不是每年都向你上贡不少好东西吗?”
王吉祥闻言,骤然记起这几年他的那些徒弟们送给他的奇珍异宝,原是被突厥首领给收买了,这其中定有人算计……而会算计他的人唯有……
“你、是你!是你!”王吉祥白着脸喊。
“陆慎,你这个阴险小人!原来你从那时便开始算计我了!”王吉祥挣扎着起来,想要去扯陆慎的衣裳,却被陆慎猛然一脚踩住了膝盖。
皂靴从男子的膝盖重重碾过,王吉祥痛得瞪大了眼睛,面庞青紫。男子迤逦的面上带着嗜血的笑意,红唇微勾,嗓音冰凉入骨:
“要怪也只能你怪自己实在蠢笨啊,王掌印。”
……
王吉祥于东厂诏狱畏罪自杀,时年四十三岁。
晋文帝立任司礼监秉笔太监陆慎为新任东厂提督。传闻言,陆慎此人,喜怒阴晴不定。先太’祖曾在华容宫门前设三尺高的铁碑,上面刻得“内臣不得干政”六个大字。现如今陆慎接管东厂,铁碑竟就被那陆慎命人撤下,朝中诸人私下虽有怨怼之言,却也不敢多加苛责,一时之间京城“阉党”气焰之盛,竟无人敢与其相较。
……
自那日王吉祥下令,阿珠便已在那间破旧的柴房被关上了整整三日了。这三日里也无人给她送些饭食过来,渴得慌的时候,只能用柴房里的破瓦片接些屋檐上的露水来喝。
还好自己喜欢随身备些吃食零嘴,可第一天就被她填了肚子。
现下她是又饥又渴,全然不知那外头早已变了天。
陆慎新任东厂提督,自然要整顿东厂事宜。
曹良喜作为管事,纵然东厂易主,他也只有伺候新主子的份儿。好再他先前曾为过陆慎做事,这才留了一条小命。
此时那曹良喜正带陆慎来到了先前王吉祥住过的院落。
“厂督,您瞧瞧,这就是您今后的住所。”曹良喜谄媚地介绍。
陆慎冷冷瞥了一眼,只望了一眼屋内那艳俗的摆设布置,冷声:“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扔掉,一件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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