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止是多留了几天,而是把整个纂风镇都快转遍了。
你说你查案就查案,案子在下面村里发生的,你在镇上转什么?纂风镇的人本就忌讳官差,你什么事不干,就在镇上转,差点都有人准备杀人灭口了。
“你不知这镇上的人特别蠢笨,可能是心里有鬼,我在街上买块烧饼,都有人变着法打听我来干什么,什么时候走。我一开始也没把这地方放在心上,查案不顺利总要有个落脚的地儿,谁知他们不打自招。”
薄春山将这些当笑话讲给顾玉汝听。
“还有这客栈老板,当初为了套我的话,没少请我喝酒,连着被灌醉了三回,他还不服气,我若是没走,估计还会来。你信不信,说不定等会他又要过来请我喝酒了。”
正说着,门响了。
薄春山去开了门,顾玉汝瞧过去,是店里的伙计,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
上面放了几个菜,还有饭,挺丰盛的。
“我们老板说,官爷不是头一回来了,这都是缘分,特让小的送些饭菜来,给你们先垫垫,等晚上我们老板还想请官爷喝酒,还望赏脸一二。”
薄春山笑眯眯的,“他还想请我喝酒啊?”
顾玉汝走过来,接过托盘。
先谢过那伙计,才又道:“替我谢谢你家老板,至于喝酒那就不用了,我们出来访亲,喝酒误事。”
见薄春山有点不甘不愿的样子,她挑眉嗔道:“你可别忘了你这趟来是陪我看舅舅的,怎么一天不灌黄汤你就急了?”
这种情况,伙计自然不敢多留,忙下去了。
同时还心道:没想到这位官爷的娘子,长得倒挺美,人却这么凶悍!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这不是重点,而是他探到了一个消息,要赶紧禀报老板去。
这边,薄春山关上房门,又把顾玉汝手里的托盘拿去搁下。
“你装起悍妇来还是不够,语气还不够凶悍,要更凶一点,最好配上些动作,例如拧我耳朵什么的,这样才像。”
“你倒是挺懂这些。”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我这不是怕你露馅!”
反正什么都有他说的,顾玉汝也懒得理他。
两人坐下吃饭,顾玉汝道:“你让我这么说,明儿怎么变个舅舅出来?”
这事是他们下船之前商议好的,访友这个借口太笼统了,总要说出点实际的旁人才能相信。
“没有舅舅,不是有大舅哥,都一样都一样。”他浑不在意道。
大舅哥指的顾晨,顾玉汝拢共也就这么一个堂兄。
她有些无语:“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含糊,反正这镇上家家户户都互相认识,既然变不出个友,也变不出来舅,索性不变了?”
“还是汝儿懂我!”
顾玉汝又想啐他。
不过她旋即皱起了眉:“不过这么一来,我俩可什么都做不了了,都在人眼皮子底下。”
“你想做甚?我总觉得你这趟要一起来,目的不太单纯。”
顾玉汝目的确实不单纯。
打从她知道这里有一条极少人知道的海路,她就忍不住想起记忆中的那场祸事。
彼时太混乱,作为普通百姓也不知具体详细,只知突然倭寇就来了,死了好多人。那时,她还不懂什么叫局势局面,就是个无知妇人。只一次偶然机会听见齐永宁与公公说话,期间提及了这伙倭寇是从定波登陆,抢劫袭击了多处城池,途径三省,嚣张无比,一直跑到距离应天府还有一百多里的地方,才调转回头扬长而去。
中间还提及了,圣上、肃王、迁都什么的。
当时她并没有将这话在心上,后来才知道这话里有太多的内容。
别的先不提,就说从定波登陆。
定波因地形原因,属窄长形状,临海的边线只有一段,还有一处天险作为海门存在,属于倭寇无法直接登陆的地域。
既然倭寇无法从定波登陆,又是怎么从定波上岸的呢?
所以当顾晨说起纂风镇时,顾玉汝下意识就将两处联想到了一起。
会不会倭寇就是从这里上岸的?
当然这也是她的猜测,但如果猜测是真,就说明这里一定有人和倭寇勾结。
自打有了那个记忆以来,顾玉汝心中有两件大事。
一件就是她爹被冤而死,如今已经解决了,还有一件便是定波城破。
她无时不刻都在想,怎么才能制止那悲惨的一切发生,可她所知太少,能力也太薄弱,一直以来就像一只无头苍蝇。
如今突然有了个方向,不管是真是假是不是她想多了,这一趟她都必须来,来看看。
说起来复杂,其实思绪不过一瞬间。
不过这些事解释起来太复杂,一时半会跟薄春山也说不清楚,顾玉汝就打算暂时不告诉他。
“我能有什么目的,不是你说要找个人配合你做戏,也好掩人耳目,怎么我主动帮你,倒成了我有什么目的了?”
顾玉汝并没有意识到,如今她说话越来越像薄春山了,那没理也要先声夺人,必然要对方先没理的架势。
薄春山用那种很怪的眼神瞅了她一眼,道:“你该不会又做了什么梦吧?”
顾玉汝差点没被嘴里的饭呛着。
咳了好几下,还是薄春山给她端了杯水喝,她才顺过来。等顺过来,她也意识到坏了,她这反应不就恰恰证明薄春山说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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