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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师师脸一沉,道:“那他们,今日怎地又来了?”
    伙计道:“说是,俺家的酒好,还爱吃俺家的这道锅烧鲤鱼。”
    李师师歌伎出身,最听不得同行受欺负之事,哪怕是陌生的姊妹,也不免物伤其类。
    她眉头拧得更紧,顿时觉得,那道自己片刻前还颇想尝尝风味的“江上寒”大鲤鱼,也好像变得教人厌弃起来。
    姚欢猜到她心思,忙对伙计道:“多谢哥儿,我来给阿姊斟酒即可,你忙你的去吧。”
    待伙计道声“娘子们慢用”、转身离去,姚欢劝李师师道:“开封这般大,上有纨绔下有泼皮,如何避得了?莫非与他们同吸天地间这口气,我们便恼得不活了?喝酒,吃鱼,酒和鱼又没道德败坏,不趁热吃多可惜。”
    姚欢说着,先抿了一口风荷楼的酒。
    与后世的蒸馏酒不同,这个时代的酒还是发酵酒,无非因了酿造工艺的精细化,酒曲糖化能力更高些,同时,酒的度数也比汉唐略高。但入口,仍比较像后世的低度甜米酒,女子倒更易接受些。
    甜醇微辣,口感不重,很适合配鱼。
    姚欢尝了一筷子鲤鱼。北宋中后期的熟铁锅已相当不错,风荷楼这样的气派正店,更是置办得起几口好锅。他家的鱼,明显先用热油细细地煎过,鱼皮不腥气,皮下的油脂也煎出了香味,再与豆酱、胡葱、芋头一起炖透,确实鲜浓。
    而鱼碗里头,手工擀出韧劲的面片,饱吸了稠厚的酱汁,犹如白米饭浸润了好咖喱,更是惹味。
    姚欢一口酒,一口鱼,一口面,吃得心满意足。
    李师师见她的模样,忆起在云山小院时,她也是这般好胃口,曾家叔叔来接时,她还在吃个不停。
    李师师遂也莞尔道:“你说得有理,我做东请你吃顿好的,怎地倒先扫兴起来。“
    她平日里,原也是爱庖厨的,看着盘中的鲤鱼道:“厨子好本事,鱼皮皱成这般,竟是不破?
    姚欢抿出一根细细的鱼刺,搁了筷子,发了谈兴道:“师师娘子,煎鱼是有诀窍的。第一,鱼身要擦干;第二,锅子要用老姜片先趁热擦一遍;第三煎的时候,油温不能高,火要拧得小一些……“
    李师师诧异:“火拧得小?怎么拧?“
    呃……姚欢自哂,不知不觉中,说的乃是后世用煤气灶的经验。
    她补救道:“火宁可小些,费把气力,将锅子提得高一些,火力就小,鱼皮不焦,翻身的时候便不容易破。“
    “唔,有趣,待我赁好屋子,也买口好锅,试试。“
    “师师娘子去宅店务,是向朝廷租房子住的?现下公屋的行情如何?“
    “今日我问来,马行街附近的一间小屋,每月三百文,干净倒还干净,不过,我若要开乐坊,教授歌艺琴艺,只怕不行。“
    姚欢问:“每月三百文,不贵啊,多租两间,地方不就大了?“
    李师师道:“是不贵,街上给人写状子的讼师,一份状子还要一百文,算命的胡诌几句,还要二三十文呢。但公屋,本就是朝廷出租给在京贫苦者容身的,如我这样孤身女子带个侍婢的,也只可租一间。“
    “哦,如此。”
    姚欢明白了。她数月前从皇宫出来时,去打探的店宅务事宜,不如李师师今日说得准确。
    去店宅务登记入住的房子,其实就好比北宋的廉租房,价格低、管理严格,自是不允许单人占好几间。
    这么说,就算朝廷一直不限制临街的民居开窗开门做生意,自己要通过租赁廉价公屋的途径开个体面些的轻食咖啡馆也不好办,最多就是凿个窟窿面向大街做外卖了。
    别说新琶客的规模,就是沙县小吃也做不了哇。
    看来还是得多花些钱租私人的商铺。
    要不,拉李师师合租个大一点的?姚欢记得,她看到过星巴克有些选址,亦是闹市体面的商铺,隔墙就是早教机构或者健身会所。既如此,她也可以和李师师商量商量,按面积比例承担房租。
    况且,李师师创业,如果是要做外教坊那样的机构,和自己虽然不在同一条塞道上,确实可以客户资源共享的。
    毕竟,有宋一代的文官俸禄颇高,四五品官的家里已经能养得起两三名歌姬了。若官人们上朝前常来喝咖啡,又知道隔壁就是个出高素质歌姬和琴人的地方,没准还能带动李师师学员们的就业形势。
    姚欢想到这里,正准备敞开思路,与李师师交个底,隔壁却传来一阵美妙华丽的丝弦之音。
    凝神细听,乃一段由筝弹奏的《流水》
    原来,这段相隔两个五度按音加滑音的筝谱,宋时就已经用了。
    李师师是弹琴出身,对筝与琵琶的曲谱也都不陌生,她亦听出来,向姚欢道:“这是筝谱的《流水》隔壁那起人,今日又请了乐师?”
    第146章 仗势欺人很有意思(下)
    《高山流水》本是一首琴曲。
    春秋战国时的楚人伯牙,琴艺高超。一次,雨过天晴,他在汉江边鼓琴,心中想到高山耸峙,弹完,却听在旁静观的一位樵夫道:“巍巍兮若泰山。”
    伯牙再鼓一段,那位樵夫又道:“洋洋兮若流水。”
    这个樵夫叫钟子期,被伯牙视为自己的知音。后来,伯牙听说钟子期死了,哀叹世间再无懂自己琴曲的人,自己又何必再拨响琴弦,遂摔碎了自己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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