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没有停下脚步,来时她将随行宫人留在门外,此时偌大的议事殿只有她们夫妻二人。
“林府出事了。”
皇后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 皇帝从御座上站了起来, 满脸气愤:“朕已经派人去查了。听说观景台下的支柱存在明显的人造破坏痕迹, 尤其是公主所在的那个位置。这起事故分明不是意外, 是有人针对朕的两位公主所为!”
皇帝大步流星来到皇后跟前, 他轻轻扶着皇后双肩:“朕绝不会放过任何想要伤害咱们女儿的人。”
皇后静静看了他一会,深吸一口气:“陛下,您实话告诉臣妾, 这事真的与您无关?”
皇帝大感诧异:“梓童, 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忘记朕对你的许诺了吗?朕答应过你绝不会让我们唯一的女儿受到伤害,朕一言九鼎!”
皇后缄默,双肩虚虚垮塌:“也不知昭燕现在怎么样了, 那孩子自小到大不曾受过挫磨,臣妾只怕把她吓坏了。”
“都怪臣妾太心急了, 早知今日将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臣妾绝不会让她出宫。”皇后恳切地说:“臣妾想出宫亲自去把她接回来。”
皇帝颌首:“也好,将两位公主一并接回来罢。万幸那两孩子平安无事,尤其安晟这才刚刚回京不久, 若在上京有个好歹,太后定要怪责朕了。”
皇后眸光一掠,压在乌密的羽睫之下:“臣妾明白。”
此时林府正在为善后之事焦头烂额,除了需要给宾客一个交代以外,大放厥词的许嬷嬷也让林忠甫深深感受到了危机感,奔走递贴入宫面圣。
意外发生之时陪伴公主的林沁雪也是首当其冲落入水中,多亏她的庶兄林有清入水将她救起,一来避免未出阁的姑娘被其他男人救起惹来闲话,二则林沁雪并不通水性,林有清赶来及时救了她的命。
过去徐氏对这个庶子不冷不热,经过这事对他态度好转不少。尤其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丈夫疲于奔走打点,她的长子不在身边,落水的女儿如今还卧在病榻上,这个庶子的存在就显得尤其可贵。
林有清虽没能得到公主青睐,但是通过此事意外入了当家主母的眼,反是因祸得福。
且不说整个林府因为这桩意外造成的影响打击有多大,南院东西厢房两位公主都病了。
起初长公主还曾带病到对门探望昭燕,见她意识不清之后也就没再打扰,特意将擅医的兰侍官留在西厢房照顾身子薄弱的昭燕公主。
起初许嬷嬷气急跳脚死活反对,可惜她奈何不了油盐不进的兰侍官。再加上昭燕公主昏迷不醒,周遭其他宫人宛若被人下了降头一般全听她的。
许嬷嬷气不过又没奈何,只得偷偷往宫里递信,只盼宫里的皇后娘娘能站在自己这边,赶紧想法子治一治安晟和她的侍官。
而在她所不知道的对向东厢房,因为落水而被强行安排卧床歇养的柳煦儿听说安晟公主病了,坚持爬起来去找公主。
怎么她这个落水的人没病,没入水的公主反而病了?一定是吓坏了。昭燕受惊过度的激烈反应历历在目,虽然自家公主平日看起来既健康又坚强,可柳煦儿还是很担心。
她跑去敲东厢房的门,好半天才见梅侍官来开门,并且开出一条被她的体格完美遮挡的门缝,令柳煦儿什么也看不见。
“煦儿?不是让你好好歇息,不必侍候了吗?”
柳煦儿一点没听出来梅姐姐夹在嗓音里的紧张,试图透过任何缝隙瞧一眼她心心惦念的公主殿下:“我听说公主病了?严不严重?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她?”
“没事,殿下喝过药刚刚睡……”
“让她进来吧。”
梅侍官的声音与公主的声音交叠响起,站在门口的柳煦儿眼巴巴瞅着梅侍官。梅侍官匆匆回眸看了一眼,无奈轻叹:“你进来吧。”
柳煦儿莫名品出一丝不寻常,把心提了一提,踩着轻盈的小碎步跨越门坎。她一眼瞥见仕女屏风后面的有道乌影,下意识地认为那是公主殿下。
可当柳煦儿定睛再看,却立刻否定了这个可能。
虽然只是一道模糊的影子,可柳煦儿清楚地分辩出对方的形体与着装,那是一个男人。
就在这时屏风后面走出一人,柳煦儿看清他的眉眼,整个人都惊呆了。
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人长了一张与公主一般无二的脸,正确来说那正是她的安晟公主殿下!可令柳煦儿震惊的是公主卸下往日精美的妆容与艳丽的裙裳,此时的她作男子打扮,一身灰褶蓝的盘领窄袖锦缎常服,通犀金配带、银簪小冠、乌皂靴,不施粉黛的五官透出一种往日不常见的英气,任谁第一眼看去都不会将她认作女扮男装的假公子!
柳煦儿激动得手舞足蹈:“公公公公主?”
“怎么?不认得我了?”安晟回她一笑。
柳煦儿使劲儿摇头:“怎么可能,煦儿才不会认不出公主哩。”
安晟轻哼一声,对此不置一词:“那你过来瞧瞧我这一身,说说有何想法?”
柳煦儿围着公主直打转,只差没竖大姆指:“公主,您真俊!”
安晟等了好一会儿:“还有呢?”
“好看,”柳煦儿词穷,抓耳挠腮:“总之就是说不出的好看。”
候在一旁的梅侍官忍俊不禁,安晟不甚满意地□□她的小脸蛋:“平日你不会挺能说的吗?什么人美声甜细腰腿长,什么人间绝色美若天仙。怎么我换另一身行头你就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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