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夫人回过神来,斜眼瞧他,干裂的唇裂开,勾起一抹笑意。
哑声道:“自是在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
楚珣手下动作更紧。楚大夫人喉间赫赫两声,她脸色紫红,半晌断断续续道:“你永远也找不到她。”
她话音里拿着满满的挑衅,铁了心般什么都不说,翻来覆去便是这两句话。
楚珣快没了耐心,眼睛猩红地拧紧她脖颈,她的脖颈发出咯咯的动静。
眼看她要这般命丧当场,身后突然有一个人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我知道她在哪里!”
楚珣猩红的眼睛皮顺着声音瞥过去。
楚安然急急地跑过来,她不敢看楚大夫人一眼,垂着头吸两下鼻子,道:“那日,我听见他们说,提到了九幢巷…不多时便有几个像是外邦人的人来了府上…”
她抬起眼睛看向楚珣,好言好语:“三叔,能不能放了我娘?”
楚珣猛地将人掀翻在地上,转身越过一边的墙头便要走。
赵晏最先看见他的动静,忙三两步跟着跳出去,拦住楚珣。
楚珣盯他一眼:“让开。”
赵晏不让,沉声道:“你可知你此刻走,等待你的会是什么?”
“是通缉令!是乱臣贼子的名号,和东躲西藏的日子,你楚大人草芥出身,自是不觉着有什么,是要让阿沅跟着吃苦吗?”
楚珣看他一眼:“与你何干。”
赵晏被他一哽,险些说不说话来,半晌,他贴近道:“我有一个办法,不若你跟着金武军去皇城调查此事,我去找阿沅。”
“你找不到。”楚珣直截了当。
他说的哪叫一个斩钉截铁,叫赵晏一下子想起上一次,他来此地找阿沅。他也是这般直接,“你并非是她的良人。”
赵晏听着便动气,气哼哼道:“我寻不见阿沅,你便可以了吗?凭什么呢?”
“你与阿沅心有灵犀?可论起这个,分明我才与阿沅是青梅竹马,你又有什么?你有比我更早遇见他吗?你有我陪着她的时间长吗?”
楚珣不知自己为何又触到此人敏感的神经,若是旁人楚珣不会多说一句。但此人是阿沅的表哥,楚珣还记得阿沅看向他舅舅的表情,那般不加掩饰的信任和高兴。
他应答道:“九幢巷便是通州的黑市,你若没有路子,你确定你能找到法子进去?”
“黑市?”赵晏听了这个,面有怔忡,他自是听过黑市的名字,跟着镇海将军回朝之时,也曾想过去瞧瞧,如楚珣所说,一点路子都没有。
楚珣突然听到听见外面又传来一阵军靴声,想必是又来一波兵卒抓他。
楚珣走前两步扯住赵晏的领口,将他揪到一棵树下。
脸色沉沉地看他:“你自是也知道黑市的情况。阿沅如今到了那里,我若晚一步,她便危险一分,你还要在这里同我扯这些?”
赵晏脸上巨变,半晌咬牙,两把拳紧紧地团住,半晌,指头松动,低下头来。
楚珣转过身,正要走,突然脚步一顿,转过头道:“还有,你先前说的话,不对。”
赵晏叫他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弄的一愣,“你说什么?”
“你怎知我没有比你更早遇见她。”他一双黑沉的眼睛瞧他,转身走了出去。
是的,他应当比他们都更早见她,也比他们陪着阿沅的时间更长。
他沉默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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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年号,二十七年冬,楚珣来皇都认清,被打出侯府大门,全身都是伤,差些死在街头。
意识混沌之际,他听见一道清甜的声音,犹如天籁:“嬷嬷,他好像快死了。我们把他送去医馆好不好啊?”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姑娘怎管的过来?给些钱便罢了。”
“他病成这样,若是钱被抢了,是要死的。”小女孩不依,那嬷嬷只好答应。
他们将他送去的是国公府的医馆。
离得近,小姑娘日日来看她,先前是带着嬷嬷和丫鬟,后来便自己偷偷跑出来。
那年冬天很冷,脏兮兮硬邦邦的冰结着厚厚一层。有一天,小姑娘跑来看她,摔倒在冰面上,掉了两颗牙。流了半手掌的血。
楚珣忙跑出去将人扶进医馆。
半晌,隔着门,楚珣听见脚步声。他的官话说的不利索,平时一直不说话,但这日因着忧心小姑娘,还是嗫嚅着问:“她没事吧?”
门一下子被打开,小姑娘眉眼弯弯地出来:“哥哥,原来你不是哑巴。”
小姑娘走的时候,笑意浓浓的说第二天还来。
可天越来越冷,夜里还下着雪,楚珣想了半天,还是偷偷的走了。第二日,他躲在暗处,看见小姑娘又来了,看见他不在伤心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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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才是他第一次看见阿沅,也是他第一次同她分别。
楚珣回了见月斋山斋,屋中全是人,此刻,缉拿他的令还未曾下达。楚珣接过衣服,换装修整,顺着几个暗线商贩,出了京城直奔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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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被称二百五的表兄赵晏:楚珣,你他娘的礼貌吗?
第53章
数天后的傍晚,天幕四合。数道商贩打扮的人骑着马涉过山岭。马蹄如雷带起茫茫烟尘,行过一片郊区。
远处,巍峨的城门上,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招展在黄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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