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孟苟出声,笑道:“此乃我们劲武国的疗伤圣药。之前,令弟也与我大哥起过冲突,如今他们俩冰释前嫌,还请元兄千万别将此事放在心上。”
“多谢两位皇子的好意,至于这药,还请两位拿过去吧。”大哥低头推拒,看不清面上神情。
“元兄还是拿着吧。”孟苟拉起大哥的手,将药放在他掌心,温和道:“往后,我们还一道赛马。”
“行了行了,你跟他啰嗦什么,东西给了我们就走。”孟筠不耐烦道,一等孟苟说完,转身便走。
那两人走后,大哥用力捏紧药盒,高深莫测地觑了他一眼。
*
晚膳时分,他饿地头晕眼花,肚子直叫唤,人也快懵了。
“你心里有气便撒出来,别闷着。”倏地,父皇的声音传入耳中,顺利拉回了他的神。
他晃了晃晕眩的脑袋,使劲睁眼眼睛看两人。这一看,整个人都清醒了。
大哥一步步朝他走来,面色阴沉,手里正拿着一条红色的马鞭,“若不是你招惹孟筠在先,我今日也不会挨他的鞭子!”
“……”他张嘴想说什么,又发觉什么都说不出。
大哥是几个兄弟中最不会惹事的,却又是最容易多想的人。孟筠与孟苟来时说的那几句话,他听进去了,怕是以为自己招惹孟筠故意害他。
“九弟,我现在打你一鞭子,打完我便再不计较今日之事。”顿了片刻,他果断扬起手,“呼!”鞭子挥动带起了风声。
“不准打!”
人声先出,随后,一缕浅蓝色的裙摆从他身侧飞过,快似一道风,轻似一道风。
是她。
他迅速起身推她,奈何跪太久双腿不听使唤,没站起反而摔了。
只听一声轻响,“啪”,大哥手里的鞭子没收住,打在了皮肉上。
他心头乍然一跳,立时仰头往梁缨看去,鞭子在她晶莹的面上留了一道红痕,分外惹眼,大哥收力了,却还是重。
“公主!”他脱口而出,勉强从地上站起,正要上前。
“闭嘴!”她没在意面上的伤,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不解,默然盯着她面上的伤出神。除了娘亲,他第一次对一个姑娘起了心疼的情绪。
“啊!”待看清来人后,大哥飞速将鞭子扔在地上,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颤巍巍道:“七公主,我,我,我……”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父皇也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查看梁缨的伤势,“请七公主尽快去太医院,治伤要紧,面上的伤马虎不得。”
梁缨并没动,柔声道:“伯父,你的儿子打了本宫,本宫此刻若是去御书房同父皇告状。你猜,父皇会如何处置你们。”
她出口的声音相当温柔,却又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
“七公主,我,我可以娶你,你别去跟皇上说,我求你放过我们淮越国,求你……”大哥怕地面色惨白,拼命扒拉着梁缨的裙摆,仿佛抓着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他握紧手,只觉胸腔内压抑地厉害。
一向端庄自持的大哥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是被孟筠的事弄怕了吧。
“住口!你也配!”父皇一脚踹开大哥,眉间起了一丝慌乱,不消片刻,他镇定下来,忍痛道:“寡人愿将这逆子交出,任由七公主处置。”
“本宫不想处置他,倒是想处置你的另一个儿子,毕竟此事是因他而起。”梁缨吸了口气,怒道:“若不是为他,本宫也不会挨这一鞭子。伯父肯将他交出么?”
她双眉紧锁,想来是疼极了,说话间都有些不稳。
“肯肯肯!”大哥拽住父皇的裤腿,嘶声求道:“父皇,你答应了吧,都是他惹的祸,若非……”
“住口!”父皇重重呵斥一句,双眉拢起,搅得面上纹路颇深。许久,他呼出一口浊气,无力道:“寡人同意。”
*
到宣宁宫后,他的双腿还是疼,膝盖更疼,仿佛有千万根针扎着一样,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但他眼下最想做的事不是看御医,而是沐浴。
见他离地远,梁缨转了转眼珠子,揶揄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身上臭烘烘的,不好意思靠近,觉得本宫会嫌弃?哼,本宫是挺嫌弃的,不过本宫闻习惯了。还不快进去,金御医在等你。”
“先沐浴,我的腿没事。”他果断做了决定,偏头看她,催促道:“你快去找御医看看脸上的伤。”
“要你说。澜语,你带元千霄去浴房。”她边走边喊,背影渐行渐远,浅蓝色的裙摆在昏暗的院子里散开,一如大片的韦陀花在夜里绽放。
“九皇子,请随奴婢来。”那名叫澜语的宫女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瞄了他一眼后便转身往一侧走出。
“嗯。”
他跟着去了宣宁宫的浴房,以最快速度洗完身子。
宣宁宫里自然不会有他的衣服,而澜语准备了一套灰色的太监服给他,不怎么合身,衣衫裤子都太短。
等他到前厅时,梁缨仰脸坐在桌边,澜语正在给她抹药。
“嘶……啊……再轻点……再轻点……”
梁缨几度痛呼,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带了哭腔,跟小猫一样地呜咽起来。
“公主,奴婢已经很轻了。”澜语收回手,满脸委屈,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真的,奴婢发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