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地一声响, 火车突然卡顿了一下, 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怎么回事?火车怎么停了?
车厢里的人感觉到火车的异动,开始窃窃私语。八十年代的火车因为让道、换轨, 停车是常态,这一次意外停车并没有引起骚动。不过一分钟,火车又继续启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盛子越没想到自己一声“定”竟然真的让火车停了下来, 悄悄将脑袋从窗口探出一点扫视铁轨两侧。空气里的味道并不太好闻, 夹竹桃开得正盛,大朵大朵粉红的花朵挂在枝头,只是绿色的叶片沾了灰看着有点脏。
似乎有几道军绿色的人影在铁轨边闪过。盛子越以为是自己眼花, 她揉了揉眼睛,看着那几道人影在火车停留之时迅速上了车。她心中有了一丝警觉:看这几个人的衣着分明是军装,莫非有什么特殊任务不成?
她敛眉屏息, 闭上双眼。四周都是陌生的旅人,这次她坚持独自上路不要父母陪伴,火车还剩下五、六个小时到达终点,希望这段时间里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盛子越悄悄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匕首放进帆布背包之中,握了一会再将它收进空间。这把匕首是桂明康按照她的要求寻来的宝贝,价格不菲。大马士革钢纹路如丝绸,光泽夺目,犀牛角刀柄,刀鞘内层是硬木,外层为牛皮。
这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兵器,吹毛可断,入手沉甸甸的。桂明康送她匕首之时还嘟囔了两句:“你是个女孩子,要这么锋利的兵器做什么?”
匕首在怀,随时可取,盛子越有了底气,这才睁开眼四下里打量着车厢里的人。这是节卧铺车厢,昨晚睡了一夜都有些疲态,有的在吃早饭,有的在聊闲天,看着挺正常的。
一个梳着齐耳短发、干部打扮的中年女人留意到盛子越落单,胖胖的脸庞上堆着笑,胳膊底下夹了个棕色皮革公文包,从车厢那头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她对面,问:“小姑娘,你要去哪里呀?”
盛子越瞟了她一眼,眼神锐利。中年胖女人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唉哟,小姑娘不要这么紧张,我又不是坏人。我这是到河庄出差,坐久了无聊和你聊聊天嘛。”
“我不和陌生人说话。”盛子越的声音很冷淡。
女人哈哈一笑:“小同志警觉性还挺强。”她似乎感觉有点尴尬,左右张望了一下,指着坐在旁边下铺啃苹果的两个男人说,“这么多人看着,我还能把你拐了不成?”
盛子越转过脸望向窗外,不再理会对方的搭讪。这女人笑得太过殷勤,和那两个男人眼神交流意味深长,直觉告诉她这仨不是什么好人。
见盛子越不理不睬,胖女人站起身假意生气:“你这个小同志好不礼貌~”刚一站起,似乎腿被椅子绊了一下,整个人晃了一下,庞大的身体朝着盛子越倒了过去。
坐下铺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将苹果核丢进垃圾桶,一齐站了起来,一个扶住胖女人:“同志你小心点,别摔着了。”另一个则在同伙的遮掩之下将一颗白色药丸丢进小桌板的水杯里。
胖女人踉跄了一下,与扶她的男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笑起来脸颊上的肥肉都抖动:“谢谢你啊,同志。”
男人说了句:“没事,您还是坐着的比较好,这火车挺晃。”
胖女人顺势坐回座位,对盛子越说:“你看嘛,这个社会还是好人多。互帮互助,多好哇~”
这么拙劣的表演,盛子越一个眼风都不想给。
摆在她眼前的这个纯白色搪瓷水杯是盛子楚送给她的,带盖子。只是刚刚她给自己泡了杯绿茶,所以将盖子放在一旁。现在里面被人下了药,估计是迷药?
胖女人望向负责下药的黑瘦男人,他悄悄点了点头。她心下大定,继续说话:“小姑娘,我姓黄,你叫我黄阿姨吧。我是看你一个人出远门,有点担心所以来陪你聊聊天。你这是要去哪里呀?爸妈能放心啊?”
盛子越气定神闲,依然望着窗外。
黄姓女子从包里掏出一张介绍信摆在小桌上,故意将水杯推了推:“你看,我是红光纺织厂的人事处处长,这次出差是负责招工呢。我们厂现在扩大生产急需女工,小姑娘……”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盛子越,见她衣着得体舒适,手指纤长柔嫩,面容姣好,不像是需要工作的苦孩子,马上转了口风:“如果有乡下亲戚需要找工作,就和黄阿姨联系,我一定帮你。我们能够在旅途相遇,也算有缘呢。”
原来这人是打着招女工的幌子拐女孩子啊,盛子越基本弄清楚了她的目的,伸出手拿起水杯放到嘴边,眼睛盯着那介绍信右下方红红的大印章:“我听说私刻公章要坐牢呢。”
黄姓女子听了心一抖,干笑着将介绍信折起收进包里:“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这可是正经招工,你没兴趣就算了,当阿姨白说了的。”
两个男子大气都不敢出,眼睛余光一直留意着盛了越喝水的动作。
杯子还没凑到唇边,盛子越将杯口挪开,皱眉看着茶水:“咦?怎么会有一只虫子?”
两男一女的目光同时投射在盛子越脸上。黄姓女子有点急了:“怎么会有虫子呢?我看这车厢里挺干净的啊,你怕不是看错了,是茶叶梗子吧?”
盛子越右手执杯站起身,左手将黄挎包甩到背后,稳稳地朝车厢中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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