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见他表情不是很对,便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我这两日在定宁宫中,着实有些与人隔绝了。”
林谚扶着妹妹坐下,自己也坐在她对面:“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旁人有求于我,我终归于心不忍,想着不该替你做决定,便来了。”
“有求于皇兄?”林悠有些不解。
林谚轻叹了一口气:“南淮道巡查使罗大人今日启程去往锦州,他想托我转告你几句话。”
“南淮道巡查使?”林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说的事定国公的孙子,曾经的礼部主事罗清泊。
“罗家收押下狱待审,他现在算是戴罪之身,但因他此前自请前往锦州,且锦州的灾情也不容再拖延,父皇便没有收回成命,命他先去赈灾,待灾情过后再行处置。”
林谚顿了一下,方道:“罗家的事,他或许真的并不知晓多少。他在礼部时,我也曾与他有过来往,他倒像是被罗向全保护得太好,所以想法有时候反而有些单纯。”
“便像他此次自请去锦州吗?”林悠问道。
林谚点点头:“众人都知锦州是个窟窿,跳进去一个不小心便是把命都搭了,他去不光是赈灾,还要把这背后林林总总的事情都查清,说得不好听些,还不知有没有命回来。”
“他今日启程吗?”
“应该已出城了,怕是要星夜兼程,尽快赶到了。所以我才想,既他走之前,特意暗中请托于我,我便不该替你回绝他。”
“他说了什么?”
“他说谢谢你,让他知道这世间许多事并非如他所想,需得亲眼见过,亲身体会,方能明白到底怎样的做法才最对。他说虽然那日初见你驳斥了他,但那些话倒是令他一点点找到而今的出路。他已是戴罪之身,往后便会在锦州尽己所能,他祝福你和燕远,能平安。”
林谚淡淡地说着,脑海中是昨日夜里在正安门外见到罗清泊的样子。
几日之内,他便好像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林谚也是因此才动了恻隐之心。
他恨罗家险些害了妹妹的性命,可对罗清泊,却又心怀复杂。朝中共事,他看得出罗清泊本性刚直,他想也许父皇是对的,这样的人,即使是罪臣之后,也该给他一次机会。
“既去了锦州,也算是有个归所,谢谢皇兄,乐阳知晓了。”
林悠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前世与罗清泊来往并不多,甚至都没有见过几次面,今生因她的改变,太多人的命运都受到了牵连,她对罗清泊没有什么感情,终归也只剩下一声叹息。
“公主,王公公来了。”眠柳站在偏厅门前,朝着里面禀报。
林谚听说王德兴来了,便站起身来:“为兄这便先走了,乐阳若有什么事,只管差人告诉我。”
林悠点点头:“皇兄放心。”
第69章 静宁伯 那分明是他祖父的字迹!……
沐芳宫中, 一向欢笑声不断的正殿今日却异常安静。
贤妃司空瑛坐在主位之上,中间一道珠帘屏风,屏风后跪着的是她的弟弟, 如今的静宁伯司空珩。
林谦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这么僵持着不是个事,便小心翼翼地蹭到自己母妃身边:“母妃, 小伯爷也没犯什么大错,打都打了, 就饶他这一次吧?”
司空珩按理说是林谦的舅舅, 可两人岁数相差不多, 林谦也从没把这人当舅舅过。但不当舅舅, 总归也算得上朋友, 今日母妃把人召来,没说什么就命小太监一顿好打, 难为司空珩这会还能跪在那了。
贤妃难得地没有任何笑容:“没犯什么大错?他险些令人都在那五行谷里回不来,这还不是大错吗?”
贤妃啪地拍在椅子扶手上, 林谦唬得慌忙去劝:“母妃仔细手疼,还好有惊无险, 如今没事了, 就万事大吉,很好了。”
“司空珩, 本宫没和你说过吗?当年的事也许并非是你所想那样,倘若有问题, 圣上自然会查,你这般自作主张,险些害了燕远性命不说,连乐阳都差点没能回来, 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
司空珩不说话,就那么安静跪着,此刻的做派又哪有平日的半分纨绔模样?
他分明什么都明白的,只是这些年装得太好,连司空瑛都以为这个弟弟已从四年前的事情里走了出来。
“司空珩你听到没有?日后万不要再犯这种糊涂!”司空瑛急得连语速都快了不少。
司空珩这会终于慢悠悠地抬起视线来,隔着屏风看向自己这位身为宫妃的姐姐。
“娘娘说的话,娘娘自己相信吗?”他问。
“你在说什么?”司空瑛皱眉。
司空珩终于露出他那漫不经心的笑来:“圣上前几日派了不少事给我做,分明是想让别人觉得圣上看重静宁伯府,可娘娘,顾家和罗家两派斗得厉害,圣上偏偏提点我一个孤寡的静宁伯做什么?”
殿中安静下来,连林谦脸上的表情都渐渐认真。
他虽然不喜欢关心朝堂上那些事,但身在宫中,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多打听就会传到他的耳朵里。
父皇久不来沐芳宫他是知道的,可他和他母妃一样,都是乐得清闲的人,也并不觉得这算多大的事,只觉得每日自由些倒也不错。
可诚如司空珩所言,前几日圣上突然开始频繁地来沐芳宫,还破天荒地把什么运送兵器的活计都扔给司空家,那些事就算再小,可也总让人忽略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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