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聪慧,怎会看不出圣上的用意呢?”司空珩接着道。
司空瑛自然是明白的,罗家顾家相争,对圣上而言并没有太多的好处,为帝王者需要平衡,而司空家便是圣上用以平衡战和两派的筹码……
“只是现在罗家因为当年截杀北疆军报,已经彻底被清除出这场争夺,静宁伯府没有什么好与顾家相争的,娘娘觉得,圣上还会为了父亲查下去吗?”
司空珩嘲讽地笑了一下。
乾嘉帝是个精于算计的人,他需要静宁伯府的时候,自然处处提携,可他不需要的时候,也可以像扔一只破鞋一样,将这本来就衰落的所谓伯府扔到一边。
“娘娘觉得,我若不查,这事还有大白天下的可能吗?娘娘难道就不想知道父亲到底因何从宁州回来就一病不起吗?”
司空瑛的手攥了起来,血脉亲情,她怎能不在意?
可她身在宫中,更是清楚明白,倘若圣上不愿让人查下去,只凭五行谷这一回,便足够司空珩去大牢里反省了。
她这个弟弟如今还能跪在沐芳宫里,只怕是大半都因为这几日圣上忙着锦州和乐阳公主的事,待这些事处理清楚,谁知道那些旧账还会不会被翻出来呢?
林谦见屋子里又静了下来,很是心急地搓了搓手,这明显母妃和司空珩就谈不拢。
虽然他也很想知道当年老静宁伯为什么绕道代州而后才回到京城,可事情都过去那么久,查不查的总不能让现在的人闹僵了。
他抓心挠腮地想了几个说辞,打算先把母妃哄好了,把司空珩哄回去再说,还不待出口,便见外头母妃身边的宫女走了进来。
“娘娘,养心殿来了人,说圣上召小伯爷过去,因府中没找到人,这才找到了咱们这。”
司空瑛面色微变:“可说了因为什么事?”
“奴婢问了,来人只说什么都不知道,请小伯爷尽快到养心殿去。”
司空珩冷笑一声,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娘娘猜对了,我是逃不过了。”
司空瑛虽才罚了他,可那到底是她亲弟弟,眼见他拖着步子朝外走去,司空瑛心里一急便站了起来。
林谦瞧见,连忙上前道:“母妃不必着急,儿臣这就跟上去瞧瞧,必要时候,儿臣在父皇面前求情。”
林谦说完,一溜烟追了出去。
*
司空珩没想到的是,他到养心殿的时候,不仅乾嘉帝在,燕远、林悠竟然都在。
旁边的架子上挂着一幅有些发旧的画,画得不错,可也不是那么惊世骇俗。
司空珩行礼,有些不懂这个阵仗是要做什么。他本以为他到了这,就该有禁军或者金鳞卫的人将他押进大牢待审了。
乾嘉帝看着那幅画开口:“燕老夫人将这幅画呈给朕时说,这是燕老将军留给朕的真相,但朕想想,说是留给你们的,似乎更为稳妥。”
他转过身来,看着屋子里的三个年轻人:“你们才是大乾的未来,有些误会,在适当的时候,应当替你们解开。”
林悠认得那幅画,那是当初大皇兄托她转交给燕远的,是燕老将军旧日所作,当初这幅画还护佑她避开了林思的刁难,可父皇突然召他们来看这幅画又有什么用意呢?
林慎看出几个孩子眼中的不解,他并没有急着解释什么,而是走到桌案旁,以一支新毛笔蘸了清水,挥笔就涂在了那幅旧画之上。
那幅画尚且潮湿,甫一沾了水,便轻易地显露出字迹来。
燕远的目光陡然变化,那字迹他再熟悉不过,那分明是他祖父的字迹!
林悠惊讶地盯着那幅画看,随着父皇将水以毛笔铺在画上,整幅画的空白之处,便显露出再明显不过的字迹。
她前世不曾见过这幅画,更不曾知晓画里还隐藏这样的秘密。
她只以为是今生因为某些改变而让大皇兄转而托她将这幅画送还燕家,却没想过,仅这一幅画中竟还隐藏着秘密。
直到将水刷满整幅画的画面,原本的画奇异地没有因遇到水而殷染开,而沾湿了的画布,又显现出原本被隐藏起的文字。
林慎搁下笔,缓缓道:“这幅画卷并非普通的纸张,恐怕是以北地一代民间的一种秘法制成,是用以传递消息的。而这幅画,是在宁州出现的。”
宁州!
司空珩的目光惊诧地看向乾嘉帝,这就是这位帝王今日召他来此的目的吗?
“你们看完,自然就明白了。”林慎并不多做解释。
有些事情,是很难用话语来解释的,他说再多,都不如直接让这几个孩子看到当年的真相更有用。
“静宁伯司空诚亲启:胡狄举兵,望月关军情紧急,然回京军报屡屡被劫,传信兵死于非命,此中有异。定北固守代州,分身乏术,一则难复命于朝廷,二则难查访于刺客。值此代州孤立无援之境,定北穷身乏术,唯恳请伯爷念在旧日故交,不吝出手,襄助一二。
“若代州之围可解,则伯爷乃城中百姓大恩之人,定北无以为报,当叩拜急援之恩。”
那一封隐藏在画中的密信,并没有太多的字,可句句急切,却是寥寥数语,已仿佛能让人看见当年代州面对的绝望境地。
司空珩彻底沉默了,虽然这封信没有前因后果,但知晓罗向全当年曾派人截杀代州回京的传信兵,这封信所言何事怎能不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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