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本就骑着马,离那人比沈修要近一些。此刻自然也比沈修快一步到了那人跟前。
瞧着对方趴在地上的姿势,夏冬想都没想便用着虎首刀,连着刀鞘一起戳了戳那人,喊道:“喂,你死了没?”
夏冬那一戳似乎是恰好戳到了地上那人的伤口,顿时便听得一声闷哼从那人口中传来。
正好走到跟前的沈修一听这声响立马蹲了下来,伸手就将这人给翻了过来。
“诶!别!”夏冬也没料到沈修会突然将人给翻过来。哪怕他的反应已经很迅速了,可还是慢了一步。
可夏冬也没就这么罢了,而是接着说道:“你太冲动了,怎么就直接动手了?要是底下埋藏有暗器或是这人身上被抹了毒药怎么办?”
“嗯?”沈修愕然回首,看着夏冬的神情有些懵,道:“你们救个人还得考虑这么多的吗?”
“当然要啊!我们可是御锦卫!”夏冬理直气壮地应了,还不忘解释了一下,道:“你也知道我们的地位有点儿特殊。巴结我们的人多,想弄死我们的人也多。还有一些甚至想通过我们去接触陛下,探听陛下的一切。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警惕一些啊?”
沈修还从未考虑过这种事。此刻听得夏冬这般说,他不禁生出了些许同情来,道:“那你们可真够辛苦的。”
言罢,沈修又低头看了一眼已经翻过身来变成仰面躺着的人,还顺便瞧了瞧自己的手。
确认没有任何变化后,他才又看向了夏冬,道:“我的手没变色,人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人应该没带毒。”
夏冬闻言先瞧了一眼沈修的手,才又看了那人一眼。
瞧着地上那人身上那一片红的模样,夏冬似乎带着几分感叹,道:“就算没带毒也没用。你看他这出血量,除非有上好的疗伤药,否则没救了。”
“上好的疗伤药?”沈修闻言有些发愁。
他自从回去好好当官后,就没再留意过上好的伤药了。现在夏冬突然提到,他还真拿不出来。
至于叶殊的那些药,沈修倒是没忘。可他却没有越俎代庖,慷他人之慨的习惯。
况且叶殊的那些药太过珍贵了。如若有其他选择,沈修也会舍不得用的。
因此,沈修直接忽略了叶殊,抬头就对着夏冬问道:“夏冬,你们御锦卫有没有发普通点的伤药?”
沈修没有直说自己想借药救这人,可夏冬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他那还没说出口的话。
他当即在沈修的身边蹲了下来,抬手一指面前这还有口气在的血人,对着沈修便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要救这家伙吧?”
沈修听着夏冬这语气有些不对,似乎带着明显的诧异和纳闷。
他顿时若有所悟,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该不会连救人都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吧?”
“这倒没有。”夏冬想也没想便应了。
一句话刚听得沈修松了口气,他便又接着解释了一句:“毕竟我们御锦卫一般只杀人,不救人的。”
沈修一口顿时又憋住了。抬眼与夏冬四目相对,那满满的郁闷感觉萦绕在他周围。
夏冬也发现自己这说话大喘气的样子,像极了是故意消遣沈修。
他立马又露出了笑容来,陪着笑道:“诶,别这么看我啊。我可没骗你。我们御锦卫的担子重。尤其是内司的人,经常接触宫中机密。”
“要救一个人确实容易。可救完人之后呢?若是对方别有目的,然后趁机赖上了我们那该怎么办?倘若那其实是一个圈套,救完了人我们反被讹怎么办?所以我们内司的规矩是只杀人,不救人。哪怕是救人,也肯定是救完就走,绝对不与对方发生不必要的接触。”
夏冬这话说出来轻飘飘的。然而,实际上别看这一条规矩说出来简简单单,可它却是由无数内司前辈的血泪得出来的。
尤其是当初那些内司前辈的绝大多数遭遇,都是由外司的人精心设计的。因此当初那些人花样之多,经历之丰富,总结成册之后足有三指厚!
这让每一个刚进内司的人看得叹为观止,也彻底打碎了他们曾经拥有的助人为乐的心。
不自觉地回想到那本《防骗手札》,夏冬都忍不住生出了唏嘘的感觉。
而沈修却只是莫名地回想起了自家母亲顾九思之前说到过的,叶殊在狗市救了她之后转头就走的事。
当初他还怀疑过叶殊是不是耍了心机,故意以退为进。现在看来,莫不是只是纯粹因为他们内司的这条规矩?
沈修心中有惑,却没有在这种时候问出口来。
他只是稍微想了想,便收敛了自己有飘远趋势的思绪,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地上那人身上,又一次对着夏冬道:“你刚刚不也说了还能救完就走吗?现在这家伙就倒在咱们面前,你难道真想丢下不管吗?”
因这问题回过神来的夏冬却没有去看那人,而是面对着沈修,神情看上去蛮认真的,道:“若是换一个伤势轻一点的人躺在这里,我说不定就救了。可是这么一个家伙。”
夏冬说着,伸出手指一指那人,目光却依旧落在沈修身上,道:“这家伙来历不明不说。就这伤势,哪怕是用了我们的药,留下他一个人,多半也是活不过今晚的。所以,何必浪费呢?”
“这怎么就是浪费了?对他来说,这可是多了一份活下去的希望!你……”沈修听不惯这种轻贱他人生命的话,下意识便反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