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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药铺住得久了些,苏燕的伤也慢慢好了起来,只是右手臂只能取些轻巧的物件,不能提重物更不用抬高,伤口也都结了痂,看着丑陋狰狞的。
    孟娘子替她上药,每每看到都要忍不住唏嘘。
    “一个女儿家,以后留这么大个疤,看着多不好……”
    苏燕只好苦笑:“那也没办法,总归身上大大小小的疤都有了,也不差这一个,穿上衣服谁看得到呢。”
    孟娘子睨她一眼,小声道:“你日后的夫君总得看到,若他看了不喜欢,那该要怎么办?”
    苏燕倒是没想过这一茬,愣了一下,随后就想到莫淮说过要娶她的事,说道:“我相信日后我的夫君不会嫌弃我身上的疤。”
    “你年纪小,哪里懂那些男人的坏心思。”
    苏燕想了想,又说:“我受了这样重的伤,日后我的夫君看到了,应当是先心疼我所受的痛,若他反倒先来嫌弃这疤不好看,也说明他并非良人,不值得我托付终身。”
    孟娘子觉得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便只叹了几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没过几日,东家就让苏燕去周家送药。周胥的私塾离药铺有一条街的距离,学生只有零星十几人。多是些商户人家将孩子送来教导,学会识字算数日后继承家业。
    周胥的母亲身子不大好,他才需要时常到药铺来抓药。苏燕送药过去的时候,正巧看到周胥带着一帮孩子在学堂里读书。那些破旧的书都是他一张一张手抄下来,再分下去让学生的看的。好在他也算一个没落士族的旁支,虽然后来失了势,祖上却也有人做过大官,传给后人的也仅有几本旧书了。
    周胥一身洗到发白的蓝袍,身姿挺拔模样周正,读书的时候总沉着一股气,像是时刻要对学生发作。
    苏燕不好进去叨扰,便站在堂外默默地听着,尽管她都听不懂,却还是忍不住心生佩服。周胥将那些晦涩的话念上一遍,再简单的解释出来,底下学生听得兴致寥寥,唯有堂外的苏燕聚精会神。
    没过多久,周胥就发现了在外窥看的人,放下书朝她走了过来。
    苏燕一怔,随后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几步,忙对周胥说:“打扰周先生了,真是对不住。”
    周胥轻笑一声,说道:“不算打扰,只是不想你竟来了,有一阵子不见你。”
    她将手里的药包递过去:“是东家让我来为先生送药。”
    周胥对她道了谢,便说:“既然来了,苏娘子便进屋喝口茶再走吧,正巧也快晌午,学生也要回去了。”
    苏燕正想婉拒,周胥又说:“前阵子有人赠了我一块好墨,想起你之前问我哪里有卖的,如今赠给你正好。”
    苏燕愣了一下,想起什么后又低落地垂下眼,说:“多谢先生好意,只是如今用不上了,还是你留着用吧,给了我岂不是糟践。”
    周胥皱了下眉,却没有问其中缘由,只说:“送你不是糟践。”
    苏燕再拒绝,他便不好强求,说道:“若得了空,也可以来此处喝口茶。从前见你有心识字,若不嫌弃,常来我这私塾看看,也并非不可。”
    他这样说,倒真戳中了苏燕的小心思。
    “那我先谢过先生了。”
    ——
    第二日和东家交代一声,苏燕天不亮就启程回了马家村。
    好在她住的地方偏僻,一时间回来了也人瞧见。刚打开门就听见大黄狗呜咽着从张大夫家中跑了过来,尾巴高高翘起在她身边绕着圈子。
    “还好你还在。”苏燕俯身摸了摸它的脑袋,推门进了院子。
    衙门的小郎君说得还算委婉,她这本就简陋的屋子,如今像是叫山匪搜刮过一般,院子里一只活物也没留下,攒下的几个鸡蛋都拿走了。
    苏燕瞧见屋子里也是乱糟糟的,没好气地骂了几句。
    推倒的矮桌沾染了墨迹,几本杂书掉在地上,之前她练字用过的纸也都散落在地,被人踩了好几个脚印。
    苏燕捡起来抖了抖,端详起自己写的字来。
    一张张都写满了“莫淮”,只有一张纸上写了一个规整的“苏燕”。
    那是莫淮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字。
    苏燕看着这些字,突然就想起了周胥说的话,若她不识字,岂不是日后莫淮给她寄信来都看不明白。莫淮告诉过她在长安的家宅,她可以写了信寄过去,总好过二人之间了无音信,让她日日忧心。
    ——
    清水郡到长安乘着马车日夜赶路,也要半月才能到。
    各大士族纷纷不满秦王专横自负,听闻太子仍旧在世,始终没敢在明面上倒戈秦王。徐墨怀回京的消息并未传开,就已经有人得了风声先一步站队。
    徐晚音身为徐墨怀的胞妹,想法子去见他,才看了一眼便扑簌扑簌地掉眼泪。
    “阿兄这是受了多少折磨,竟消瘦成这模样,我夜夜睡不好,还当你真的遭遇不测……”
    徐墨怀玉冠束发,一身玄色深衣坐在书案前,一言不发地听着她哭,等她哭完了,才说:“林家这阵子如何,可有趁我失势对你落井下石?”
    徐晚音眼神微动,而后还是咬着唇摇了摇头。
    徐墨怀斜睨了她一眼,说:“我说过,你贵为公主,无须看他林照的脸色,若他当真不好,便休弃他另寻一位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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