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上个月,石郎君突然和妾室私奔,却留下一间拖着欠款的酒坊,还有一张借官银的契纸,消失在江湖中。
无独有偶,姐妹同时“丧夫”,丁女士只能变卖家产把窟窿都填满,搬来此处蜗居,生活水平一夜回到从良前。
若说夜女士是牛脾气,那么丁女士就是暴脾气,天雷勾地火,动不动就发生宇宙级别的碰撞。不过,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而坐在皎然旁边这位石敬泽大朋友,一个月前,还过着飞鹰走狗的逍遥日子,整一个纨绔子弟,但丁女士本来就是暴脾气,丈夫抛妻弃子,看到和丈夫愈来愈像的崽子,有一日火上心头,掀了整张桌案,拿起锅碗瓢盆就往石敬泽身上砸去。
估计是痛着了,也是吓着了,石敬泽大朋友痛定思痛,立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先考入太学,再考个进士给老娘长长脸。
从那时开始,石敬泽便一改个人风格,从小蜜蜂变成读书虫,美名曰言行要合一,皎然默默为他批注“此乃做戏要做全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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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2章 第二回
这间小小四合院住的是她们的养母,夜凌音和丁旖绰无父无母,好在姿色过人,很争气地在盛京娱乐圈混出头,又抓住机遇摇身一变,从被殖民者变成小小资本家,完成阶级的直接跨越,成了后起之秀奋斗的标杆。
然鹅,一个遇人不淑,一个识人不清,如今姐妹双双回来啃老,甚是悲催。
说曹操曹操到。一位穿酱红地袍子的老太太揭开门帘走了进来,老太太团团面孔,慈祥又和蔼。人上了年纪,一胖就显得慈祥,更别提本就长着圆月脸的人,简直就像佛祖本尊。
皎然笑着对她福了福,道了句,“白师太,阿弥陀佛。”
这位就是夜大娘和丁二娘的养母,白师太,亲不隔辈,也算是皎然正儿八经的老祖宗。白师太酒肉不戒,但是信佛,日日以佛门中人自居,却不喜欢佛家称号,硬要别人喊一声师太。皎然很是支持她这种堂而皇之的中年叛逆与不羁。
白师太身旁跟着一位粉团团,白胖胖的小沙弥,名曰白子皓。
他是白师太三年前在城郊庵堂外捡到的有缘人,刚捡回来时,白子皓枯黄消瘦得没眼看,得亏跟了这么一个爱吃肉的师太,才能养得像个圆球。
皓哥儿在白师太身边养着,所以就按照白师太的审美打扮,至今仍是小秃驴一个。
“姐姐,姐姐。”皎然很对皓哥儿的胃口,扯着衣襟,挣扎着小短腿想往她身上爬。不过最终还是没爬上去,因为白师太哼了一声。
皓哥儿立刻乖乖地站好,拿着刚练习的字帖给皎然看。
皎然对于这个时代孩子的学前教育深表同情,毛笔书法可比硬笔书法难多了,她很想送上一套庞中华素材聊表安慰。
几个字连写带画,远看歪歪曲曲,近看曲曲歪歪,是画得比写得好的水平。但不论纸上如何,最后墨水都会跑到他身上脸上。
皎然对皓哥儿也是没脾气,闭着眼睛先夸了起来,拿手去给皓哥儿擦小脸蛋,小脸粉嘟嘟的,于是擦着擦着却越均匀了,一旁的石敬泽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这时院里的李妈妈端着碗盏,夜大娘和丁二娘端着冷食进来,招呼开饭。之所以不喊丁旖绰“小娘”,一方面这两个字不是很好听,意味不明容易有歧义,比如别人会说“你是小娘养的”,另一方面是,夜凌音女士抗议自己有被内涵到。
寒食节禁烟火,只吃冷食。皎然昨日和李妈妈准备吃食,捏了蛇盘兔,寓意“必定富”,还做了枣饼、面燕、细稞十余种供品,一个个小巧可爱,饱满圆滚,可惜只能远看,不能入口。
吃的是寒食粥、青精饭,配之新出的春酒,这一日也就权当清肠养生。
市井人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白宅的饭桌向来热闹。两位阿娘想借此放弃来客酒家,“来客酒家”是石敬泽他爹石青的产业,属私营酒户,旁边就是丁二娘的来客茶馆。
皎然很不靠谱地揣测,丁二娘有点眼不见为净的意思,不然常看常打脸啊。
这一个月以来,双方辩友围绕这个酒肆存续与否的话题友好讨论了无数次。
“阿然既然想要留下这间铺子,为何却将作婢作仆遣散了?”丁二娘虽然开茶馆,却很少亲自煮茶,多是仆妇在打理,她只管清点银子,所以不太懂皎然打的什么算盘。
“我们酒肆不大,自酿酒销路不佳,从公库拿酒又有庸力运酒兼搬运,用不上这么多闲人。”言及此处,皎然流出一丝坚定。
“便是如此,也该留下一两个来呀。”夜氏语调平平,她和丁氏一样,都觉得这是吃力不讨好。
皎然知道她们虽出身贫穷,但过惯几十年的富裕日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看小钱都不像钱,她慢慢算了一笔账:“酒工一日工食钱250文,听着不多,但二娘的茶肆仆一日也才40文,我们院里有时请来浣濯、扫除的妇女杂工,一日也才不到百钱。坊里五位酒工,一日统共要花去一贯多钱,算下来一月便是三十八两银子。那些人都干坐着等吃饭,烂虫蛀虫还是早走的好,以后要人再请便是了。”①
夜凌音神出半晌,挥了挥手道,“既是如此,却不如关了算了,你二娘说得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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