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秦双的性子,到时候可就不止掉落水中这么简单了,要是秦将军心血来头杀了人,或是王氏告到官衙,都无法息事宁人。
所以凌昱便设了这个局供秦双探囊取物?秦双以为是意外落水,王氏以为是被水冲走,双方都认为事发突然,其实却不尽然。皎然想起上元节秦双大开杀戒,他要真直闯王家抢发髻,也并非不可能。
但张员外失此宝物,王氏又视若珍宝,哪能这么容易过了心中那道坎,皎然看着凌昱的眼睛,就知道来龙去脉还没完。
凌昱捏了捏皎然的脸蛋,“你可真聪明。”
此时的恒水畔,张员外一边搀扶着王氏,一边还想叫人去打捞寻找那发髻,王氏失了发髻额间早就不长草了,一路捂着光秃秃的额角,心里又气又急,偏她这个好丈夫还惦念那玩意儿,王氏怒吼道:“你还想找回来?那晦气的东西,你不会是想咒老娘死才买回来给我的吧?”
张员外哪敢得罪这个母老虎啊,心中滴着血,却还是只能护着王氏登轿回去。
“你怎么做的?”皎然追问道,让一个人割爱可不简单。
凌昱笑了笑,“挺费功夫的,这叫以毒攻毒。”
人至中年,年老色衰,头发肌肤也不如往前,更别提原本就资质平庸的王氏,所以得了这个发髻后,自然是爱不释手,要她心甘情愿吐出来可不容易。
信神神道道者易信邪,信因果报应,王氏和张员外这些年可没少作孽,夫妻俩各怀鬼胎,王氏要借别的姑娘的肚子替她俩生蛋,张员外又想趁机在外养一个。
于是张员外在家播种不结果,在外耕耘却开了花。可王氏断不会让要养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从张员外喜欢的狐媚子的肚子里出来,保不齐将来就鸠占鹊巢蹿上天了,所以这些年没少落掉别人肚子里的肉,一条条可都是人命啊,不然王氏拜菩萨用得着这么殷勤吗?
也是因着这点,凌昱逮着她戴这个发髻的日子就没少给她添堵,让她怀疑脑袋上顶着个丧门星。要么是出门踩狗屎、遇扒手啦,再来是家中佛灯突然熄灭,祠堂碑牌倒下,由小渐大,到得今日平地起惊雷,这下再不愿信也得信个七八分了。实则王氏已经信了十全十。
王氏这种人是难有“造孽”这种觉悟的,“所以你买通了她身边的仆人给她念咒?”让王氏从自我怀疑再到完全怀疑,皎然心想这人可真是老狐狸啊,“靠得住吗?”
“心不正的人永远靠不住,却可堪利用。”凌昱道。
王氏身旁的董妈妈跟了她二三十年,虽不是奶大她的,却比亲娘在一起的时间还多,王氏商女天性,多疑爱算计,董妈妈是她用得最顺手的人。
起初董妈妈对王氏也是忠心耿耿的,但嫁人为妇,有了自己的孩子后,隔层肚皮隔层心,再亲也亲不过从自己肚皮里跑出来的,偏生董妈妈在王家多年,没有富商的家底,却学了豪富的气派,养得儿子懒惰好赌,没有公子命,一身公子病。
这些年董妈妈拆东墙补西墙,在王家倚老卖老收了不知多少好处,前些年债家追到家门口,董妈妈为了填窟窿,顺走了王氏积灰的金手镯,这可不是头一回了,王氏的库房钥匙是董妈妈在管理,哪些常用不能拿,哪些少佩戴能顺走一清二楚。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王氏知道后自是大发雷霆,董妈妈又是磕头跪拜又是老泪纵横的,还发了毒誓:“老奴以后要是再肖想夫人一分一毫,就让老奴七窍流血,长恶疮而亡。”
王氏全信之人不多,自然也就不了了之原谅了董妈妈。
“董妈妈都这样发誓了,还怎么说动她的?”皎然实在感兴趣,虽说那位劳什子董妈妈说的话应当是不能信的,“难道她自己食言了?”
凌昱笑着摇了摇头,“她倒是说话算数。”
救火填坑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败家子难回头,董妈妈每日回家,门口没少有债主在堵她的,凌昱的人等到她时,董妈妈正跟那些人讨价还价,因着交还了库房钥匙,又发了毒誓,董妈妈还靠着王家的月银过日子,万不敢再脏手了。
听了来人的“妙招”后,董妈妈犹犹豫豫,只说:“万不可,万不可造口业,我可不嫌命长。”
第157章 第一五七回
那办事的照着凌昱教的说辞与董妈妈说了一遍:“妈妈,我们有诚意与方便于你,又怎会害你,你只说不肖想王家的银钱,菩萨便只听了这句,这事儿是我们与你方便,你与我们方便,神仙也管不到这上头。”那人边说边观察董妈妈的神情,又道,“这是合则有利的买卖,于你无害。”
这话半带诚恳略带威胁的,董妈妈听了果然点头。
回到王家,董妈妈替王氏戴发髻的时候就说:“夫人,这发髻美是美,可奇了怪了,自从送到家来,夫人每回一戴,就总遇怪事儿,怕不是……”不祥之物。
董妈妈语焉不详,但意思明明白白,王氏只道她多想,却在心中埋下了深根。
人都是情感动物,不知不觉情绪就会被引导,董妈妈不提还好,一说出口后,王氏时不时就要往那处想,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不肯信邪,日日摘戴不愿落下。
又过几日,王氏在睡梦中只觉心神不稳,手脚像没了轻重,猛地睁眼醒来,只见屋内有黑影飞窜,时近时远,时大时小,无声无息,当即三魂吓掉了两魄,呜呼一声惊坐起来。王氏唤来丫鬟婆子搜寻,本想着必定是夜猫入屋,或是老鼠进房,没想到翻遍了毯子和犄角旮旯,连个灰脚丫印都没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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