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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志安咬着陆家世子在江南水坝上的事故不放,一口认定,是陆清煦失职,劳民伤财,且一事无成。
    见皇帝不言不语,宁志安许了门生许姜一个颜色。那许姜便再道,“此事可大可小,若不严惩,怕是会伤了民心,损了陛下在百姓中的声望。”
    凌烨却心中有数。此事确是可大可小。只不过是他们说大便大,说小便小…
    江南水坝的确出了人命不错,可是天灾还是人祸,尚且未知。这几人不问前因后果,便将责任全权推在一个陆清煦身上,不外乎想要信国公手上内阁的位置罢了。
    恰逢江蒙恩端上一盏参茶,与众人提了个醒儿:“诸位大人,已是午时了,陛下该得用上午膳了。”
    见皇帝依旧不动声色,长孙谦只好领着一干徒子徒孙,与上首作了礼,“陛下先用膳,我等便先退下了。”
    凌烨道:“那便容后再议。”
    待人都退了下去,江蒙恩方再请了一遍,“陛下可要移步偏殿用膳?”
    “不必。”
    “让他们撤下吧,朕今日没什么胃口。”
    “这……”江蒙恩忧心主子的身子,却见主子垂眸,似在想着什么,便不敢再作打扰。方依着圣意去办了。
    凌烨在案下翻出两本密折。
    这半年来,朝中积怨已深。而他手中并非没有长孙谦的把柄,只是仍在等一个万全的时机…朝堂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真要动长孙谦的时候,他须得更有些把握…
    傍晚的时候,养心殿内燃着的龙涎香散出浓厚的墨味儿,斜阳洒入殿内,在大理石上投出道道光影。
    江羽接得传话,回了一趟养心殿,只先作了礼数,便听得皇帝问起皇后的身子。
    他自如实禀明了:“李太医今日晌午来诊过一回脉象。道是已有好转了。娘娘今日未再发热,唯有些许余咳…”
    江羽远远瞥见皇帝手中动作顿了顿,听得皇后安好,方继续落笔写字,才再接着道。
    “娘娘傍晚在澄湖设宴,让奴才来问问,陛下可有空闲…”
    “……”凌烨一股心火涌了上来,不觉语气几分重了,“病将好,又去吹风做什么?”
    江羽垂首一拜,话中几分无奈:“娘娘说,这天儿好,想设船宴,散散心。”
    “……”他暗自想起那日李太医的话。她想散散心,也是应当。而皇后设宴,问过他的空闲,上一回,还是陆月悠入宫的家宴…
    晚风微拂,秋夜如水。
    凌烨跟着江羽身后行来湖边的时候,只见湖面上飘着数十朵莲花长明灯,独独一艘木船漂浮在湖面上。银纱帐在风中张扬,印着烛火的微光,在水面倒影出淡淡的昏黄。
    帐中人影窈窕,斜斜靠在矮案边,纤手拎着玉壶似正在沏茶…
    “陛下,娘娘正在船上呢。”江羽俯首禀报,“那边留了艘小船,陛下请移步,奴才们与您撑船过去。”
    凌烨负手上了船,待船缓缓撑离岸边,方看向立在船头的江羽。
    “这方第一日,你这个承乾宫大总管,已很是尽心了…”
    江羽听得皇帝话里几分不明的试探,只连连拜了一拜,“侍奉娘娘,乃是陛下交给奴才的职责,奴才为娘娘尽心,便是为陛下尽心。”
    听他这话说得周圆,凌烨冷冷一笑,转眸看向船上的身影。
    星檀候着船中多时了。
    临上船前,桂嬷嬷边与她捂着披风,边念叨得双眼泛红。道是她身子将将才好,不能吹风。
    可唯有这样,方能让皇帝对她再多一些怜悯…
    小船不大,舱内仅够两人的身位,矮案上几道小菜,她喝不得酒,便只让人备了茶。
    湖面秋风伊人,那些长明灯迎着波澜微微荡漾。远处湖心处,已起了淡淡烟波。若不是病未好全,借船夜游也是佳事。
    舱内忽的一阵摇摆,她知道,是鱼儿上了钩。
    来人撩开银纱帐,弯身探了进来。
    星檀无暇打量他的面色,只是警觉着,伸手探向身后一早备好的长明灯。
    “病还未愈,为何设宴在水上?”
    听得他话里几分质问,星檀方看回他面上。“秋夜色好,臣妾便见色起意…”
    凌烨难得听她话里兴致极好,又见那脖颈里围着一圈儿毛裘,身上厚厚的鹅绒披风,这才是松了松语气,问道,“用哪些菜?”
    见皇帝在对面落座了下来,星檀拾起公筷,与他布菜。
    来者是客,还是能保她阿兄平安的贵客…
    皇帝爱吃牛羊肉,她便让江羽跑了趟御膳房,都妥妥备下。
    大块的羊肉,早用小刀儿切了小块儿,得蘸着那青绿的韭花酱,方是北疆口味。肥牛做串儿,带着孜然烤得香,可惜她自己用不上。
    “御膳房花着心思做的,陛下尝尝…”
    凌烨却觉几分不同寻常。自陆月悠入宫,他便从未享过她如此的招待,更是未见她对自己露出过笑靥…心中已然生了疑,手却不受控制地持起了筷子。
    羊肉鲜美,宫廷膳房注重技艺调味,每每过犹不及。今日的羊肉却只是原汁原味,不多加那些香料,正是在他在北疆时尝过的味道。
    他食得不紧不慢,有人精心设计了这一场美宴,他自然不好辜负。
    纤纤玉手提起银丝玉壶,与他沏上了一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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